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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凝意境的困惑

不到辰時,林毅就醒了。

在屋內(nèi)練習半個時辰的拳腳和刀法后,他決定先去靈堂守一個時辰,然后去找劉標和向老問問關于凝意境的事。

黑風寨三雄的實力很強,雄大更是到了凝意境,加上楊長老居然不滅掉對方的行為很不正常,這讓林毅壓力陡增。

他懷疑兩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終歸還是實力不足!

林毅眼里掠過殺意,只要邁入凝意境,就來個將計就計,直接滅掉馮家。

至于方齊兩家,就看他們?nèi)绾芜x擇了。

打開門,涼意涌入房內(nèi),門檻外,一人裹著被子躺在地上,光禿禿的后腦面向他,看上去人事不省。

林毅微微一驚,四下看了看,蹲下去,伸手撫摸被子上的濕潤。

濕氣很重,顯然放在這里的時間很長,但自己卻沒有一點察覺。

筑基修士都這么可怕,再往上的金丹,元嬰又該是何等的恐怖。

林毅不禁咬牙,內(nèi)心生出一絲氣餒的情緒。

但他立刻掐滅頹喪,拳頭攥得咯咯響,“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輕微滾動被子,趙環(huán)佩翻了過來,被褥順勢打開,一片花白。

林毅卻無心看景,拿起放在趙小姐小腹的字條,

“搜集幽地草三株,半年內(nèi)寧城有禍,盡快遷往大倉城,丹材我會派人和你接觸。”

看完字條,林毅面無表情地收進袖袍,又把被子裹好,抱進屋內(nèi)。

隨后,他找到小楚,讓她立刻趕往趙家,讓人前來接趙小姐回家。

“公子,那薛小姐呢?”小楚臨走時問道。

“死了。”林毅面露惋惜,“失蹤案估計不會再發(fā)生了,但除開趙小姐,應該都死了。”

“薛小姐多好的人啊。”小楚嘴巴一癟,紅著眼離開林府。

“是啊。”林毅背著手,望著府外街道上漂浮的淡淡白霧,目光有些游離,“多好的人啊。”

呆了一會兒,林毅來到靈堂。

作為嫡長孫,他一直不過來,還是不合適的。

黑棺停在正中,香燭靜靜燃燒,黑煙脫離燭火,升到半空,消散不見。

兩邊的蒲團上,披麻戴孝的林家人或跪或坐,臉上都帶著熬夜的疲倦和悲痛。

“大哥。”林子玄攜著李青眉起身行禮,輕聲道,“父親病倒了。”

“嗯。”林毅拍拍他的肩,“去休息一會兒吧,這里我來。”

他原本想拿一顆固血丹讓三弟送過去,但想想還是算了。

林少康身子太虛,怕是承受不了固血丹的藥性,到時弄巧成拙更加麻煩。

“對了。”林毅又叫住三弟,“告訴老四,薛靈死了。”

林子玄猛地一震,澀聲道,“怎么會這樣?”

林毅沒有回答,走到蒲團前,跪了下去。

守靈的中途,府內(nèi)先是傳來二娘薛氏的痛哭聲,接著是趙家人喜極而泣的哭聲,讓林毅有些心煩。

一個時辰后,林北澤紅著眼睛走了進來,他瘦弱的身子顯得很孤單,一臉凄楚,僵硬地走到蒲團前,跪下,隨后又趴到地上,捶地嗚咽。

林毅看著他,欲言又止,嘆了口氣,走出靈堂。

換了身衣服,他騎著馬,準備趕往劉標家。

劉標因為受傷,林毅放了他兩天假,讓他好生休息后再回來。

楊長老解決失蹤案的消息還沒有散開,所有百姓都窩在家里不敢出門,街上行人寥寥。

一輛馬車路過林毅時,突然停住,車簾被撥開,一富家公子沖他笑道,“毅哥,聽說鴛鴦樓今天會來一批異國佳麗,個個生得花容月貌,哥幾個今晚要不要一起快活快活?”

林毅流連寧城各大風月場所,身邊自然有一群狐朋狗友,但經(jīng)過這段時間,他對這些事已然失去興致,婉拒道,

“你們?nèi)グ桑依镉惺隆!?

“真不去?”

“不去。”

富公子拍手笑道,“那敢情好,沒有林哥和馮羽跟我爭,今晚的姑娘可都是我的啦!嘿嘿。”

“馮羽怎么了?”

馮羽深陷女色難以自拔,這種機會他不出現(xiàn),倒是讓林毅有些好奇。

“林哥不知道么,馮家府上昨晚雞飛狗跳的,今早我去約馮羽,他們府上只剩幾個下人,聽人說,好像連夜搬去城外的山莊了。”

“不知道馮老爺怎么想的,失蹤案這么可怕,還往城外跑。”

“就這樣啊,毅哥,先走了,我得回去補個覺,不然晚上一個打十幾個,不腎腰力啊。”

林毅驅馬繼續(xù)前行,“搬家?示弱還是害怕?有點意思。”

劉標在林府當了快十年的差,小有家業(yè),一間磚墻小院在一堆土房里很是顯眼。

林毅提著上門禮,來到他家里,讓劉標有點受寵若驚。

“劉輝怎么樣了?”

“養(yǎng)著呢。”劉標一邊撓頭一邊咳嗽,雄三那一掌像是傷到了他的肺,“臭小子躺在床上都不安生,老想著往衙門跑,真是氣死老子了!”

“公子今天中午在這里吃飯吧,我讓婆娘炒兩個菜。”劉標十分熱情,端茶倒水后拿出一大包蜜餞果干。

“不了。”林毅喝了口茶,“師兄,我最近練武碰到瓶頸了。”

“正常。”劉標不以為意,“我當初練習刀法的時候,三天兩頭纏著向師傅問,被罵了不知道多少回蠢蛋。”

“公子哪里覺得不對,我知無不言。”

林毅知他會錯了意,糾正道,“師傅跟你提過凝意境的事嗎?”

“凝意嘛,就是......誒?”劉標一愣,瞪大眼睛,“凝意境?公子,你難道......”

林毅點點頭,“昨夜我測試過氣力,大概有三百多斤,已經(jīng)達到凝意境的要求,可實際上卻是沒有突破。”

“會不會是刀法的問題?”劉標沉默一會兒,站起身,“公子,去后院。”

劉標是典型的努力型武者,后院不僅有石鎖,還有幾根滿是刀痕的木樁。

提起一把鋼刀,劉標虛劈了幾下,走到兩丈遠的對面,“公子,我兩切磋一下,或許能找到問題。”

“你的傷,不礙事吧?”林毅脫下披風,抽出腰后的短刀。

“這點傷算不上什么。”劉標盯著他的短刀,笑道,“公子,一寸長一寸強,你的刀長度太短,實戰(zhàn)中容易吃虧啊,特別是對上黑風寨三雄的關刀。”

“主要是方便。”林毅站定,活動著手腕。

“來吧,公子,使出全力攻過來,那樣我才能看出哪里不對。”劉標輕吐濁氣,擺出馭繭的起手勢,自信地說道。

他苦練蒼銘刀法二十年,甚至舉一反三摸索出一套拳腳,已算得上把刀法練到極致。

而林毅拿到刀譜滿打滿算才不到十天,加上林府的喪事干擾,恐怕練習的時間就更少。

劉標敢肯定是林毅刀法出現(xiàn)偏差。

“好。”林毅整理呼吸,觀想第五層刀法的細節(jié),擺出起手勢,腳跟抬起,身子前傾,如猛虎撲食,輕聲道,“師兄,小心了!”

“來!”

對方攻擊的瞬間,劉標大喝一聲,手中鋼刀剛想防御,瞳孔卻是一縮。

林毅的刀竟然已經(jīng)停在他脖子前兩寸。

好快!

劉標心頭只剩一個想法,哪里還有指點的心思。

“看出問題了嗎?”林毅臉上絲毫沒有得勝的喜悅,看著劉標詫異的表情,反倒越發(fā)焦慮。

看來劉標也不知道問題所在。

雄大是凝意境,已經(jīng)觸摸到他尚未涉足的領域,林毅自然高興不起來。

劉標從震驚中回過神,摸著下巴,“公子的進步堪稱神速,你的蒼銘刀法已經(jīng)完全超過我,甚至比起師傅都猶有過之。”

他看著林毅,內(nèi)心感慨,這才隔了多久,蒼銘刀法居然能被大公子練到如此地步,難道這就是天才?

此刻,劉標唯一的驕傲蕩然無存,只剩崇拜和追隨。

“師兄言重。”林毅收刀,“向師傅曾經(jīng)是凝意境,我現(xiàn)在遲遲無法突破,哪里算得上青出于藍。”

劉標撓撓腦袋,“公子,我腦子一向不太靈光,你現(xiàn)在卡在關鍵一步,我陪你去找?guī)煾蛋伞!?

“我也正有此意。”林毅抓起披風,與劉標急急向外走,來到前院,恰巧碰到吊著手臂鬼鬼祟祟往外溜的劉輝。

劉標眼睛一瞪,大罵道,“小兔崽子,你他媽又想跑!”

“毅哥。”劉輝撓撓頭,“爹,衙門那邊失蹤案缺人得很啊,我得去幫忙。”

“幫你奶奶個腿!”劉標上前一把抓住兒子的手,疼得劉輝齜牙咧嘴,“孩兒他娘,你兒子不要命啦!”

屋內(nèi)一婦人火急火燎地沖出來,揪住劉輝的耳朵就往屋里逮,邊哭邊罵,“你怎么這么不聽話,你要為爹娘想一想啊......”

“打,直接打斷腿!”劉標在一旁拱火。

林毅嘴角一抽。

兩人買了些東西,很快來到向從虎的家。

這段時間,林毅遣人上門服侍,吃喝全包,向從虎的氣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聽到來意,向從虎眼睛一亮,激動得坐起來,“公子,快使出來讓我看看。”

林毅在院內(nèi)隨意找了個木樁,將蒼銘刀法一到五層全都演示了一番。

“厲害啊,厲害啊。”向從虎看著林毅行云流水的動作,目光灼灼,如同發(fā)現(xiàn)獵物的蒼鷹,然后‘啪’給了劉標一巴掌,“看看,你小子練二十年不如別人練幾天,說你蠢還跟我犟!”

“沒犟啊。”劉標有些委屈。

向從虎又是一巴掌,“你看,又他媽犟!”

“......”

“師傅。”林毅倒持刀柄,拱手行禮,“您認為如何?”

向從虎這次坦然接受師傅的稱號,欣喜道,“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向從虎的傳人!”

“呃。”林毅點點頭,“我不是說這個,我指的是凝意境的問題。”

“刀來。”向從虎手一攤,目中精光四射。

林毅與劉標對望一眼,遞上短刀,站在一旁。

向從虎一手扶著竹椅的把手,一手握著短刀,凝視著屋外兩丈遠的木樁,十幾息后,精瘦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猛然鼓脹!

鏘!

一記刀光瞬間照亮屋子,一條灰色的細線閃電般透刀而出,幾乎在同一時刻擊中屋外的木樁。

木樁搖晃幾下,倏而倒在地上,滾動幾圈。

“這......”劉標瞠目結舌。

林毅看著滾動的木樁,呼吸濃重,強烈的興奮感涌上心頭。

刀氣!

這就是刀氣!

“荷......荷荷。”向從虎劈完這一擊,顯得十分疲累,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又靠回竹椅,“老了,老了,唉。”

“師傅,這一招什么來頭,怎么沒教過我?”劉標急切地問。

向從虎斜他一眼,“火候沒到,教你也是白搭。”

劉標撓撓頭,尷尬地傻笑。

“這一招我取名叫決絕!是我邁入凝意境時悟出的。”向從虎殷切的眼神看向林毅,“你的刀法已經(jīng)大成,可以一試。”

我試過了,沒用啊,林毅心里嘀咕,開口道,“師傅,我現(xiàn)在卡在凝意境,不知如何突破。”

向從虎掏出一本單薄的小冊子,“這是決絕的刀譜,你先收好,至于凝意境的問題,我只能給你建議,成不成還得看你自己。”

“師傅請講。”林毅收起刀譜。

“刀法,關鍵是要一往無前,破釜沉舟,每次出刀,必須要把自己想象成身處絕境,這樣才能爆發(fā)出最強的速度與力量!”

“猶豫,是刀的大忌。”

“力由心生,心由意生,你有多狠,多烈,刀就有多沉,多剛!”

“所謂先練力,再會意,力意相合,達到巔峰時,就是凝神境。”

“好!”劉標被師傅整得熱血沸騰,不由鼓掌贊嘆。

“你懂個屁!”向從虎無情打擊道,“什么時候和你師弟一樣,碰到瓶頸再說。”

“全是瓶頸......”劉標小聲嘀咕,見師傅抬手,立刻滑開兩步。

林毅沉思片刻,“師傅當初是如何邁入凝意境的?”

刀法口訣過于虛無縹緲,林毅雖從中有收獲,但還是沒生出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想問得詳細些,也好參考一番。

向從虎彷佛回到突破的那一刻,昂揚道,“我當捕快數(shù)十載,見多了屈打成招的冤案錯案,最初我只想保住飯碗,雖心里不忍,但依舊不言不語地助紂為虐。”

“直到我碰到一起奸殺案,那富家公子不僅糟蹋人家姑娘,還將對方一家十幾口盡數(shù)送上菜市口,最小的娃娃只有六歲。”

林毅猛地一震,似乎明白過來。

“我永遠忘不了那小娃娃的眼神。”向從虎握緊拳頭,“于是,在那之后,我孤身沖進兇手的大院,一人滅了他們十幾人。”

向從虎看著林毅,“十幾把刀劈來的時候,我悲從心來,只剩下無盡的憤怒,只剩下以命換命,殺了那惡人的想法,下一刀揮出去的霎那,我突破了。”

“師傅就是因為這個,才離開了衙門。”劉標倒是聽過這段,但沒有突破的內(nèi)容。

“決絕。”林毅撫摸著小冊子,側目看著墻壁上掛著的那件陳舊官衣,腦海中的迷霧又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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