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齊再次落地,這一次,是臉沖著地。
還是這間小院。
不等護衛過來攙扶,他便一骨碌爬起,快步來到黎景身邊。
“那天梯是真的?”
向天齊目光炯炯,朝黎景這樣問道。
“你經過了,就是真的。”
黎景這樣說:“要不要再爬一次?”
聽到這話,向天齊先是有些意動,旋即又似想到什么,一張臉迅速垮了下來,語氣仿佛看破紅塵般百無聊賴:“算了吧,真的假的又如何,終究無法登頂。”
說完,向天齊又對黎景拱手一禮道:“你是個有本事的,要不要來向家當個供奉?”
“不必了。”
“掛個名就行,不用坐堂。”
“真的不用。”
黎景再次拒絕:“若是有心的話,請你幫我轉告,我是真的想同他們坐下談談。”
“行吧,本公子幫你約個時間。”
向天齊又瞧了黎景一眼:“就當是為今天的事賠罪了。”
言罷,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向天齊轉身就走,對摘匾之事,提也不提。
幾名護衛面面相覷,快步跟上。
而黎景,則來到落敗的何氏兄弟身邊。
向天齊的拳腳太重,即便是他們這樣江湖摸爬滾打出來的,也有些吃不住。
好在黎景對于這種鐵打損傷的病癥,略有心得。
只一道內氣,就將三人的淤血化開,暗傷消去。
瞧著三位教習沒事人一樣站起身形,學員們頓時發出陣陣歡呼。
而圍觀的眾人,見著沒熱鬧可瞧,亦是三三兩兩的散去。
只是看他們交頭接耳的樣子,這場關于鎮魔司的熱鬧,應該還值得討論很久。
畢竟向二公子的霸蠻由來以及,城中不知多少道館只是因為其心血來潮,便被摘了牌匾。
而鎮魔司,是永寧唯一一家,被向公子找上門,最后還能保住牌匾的道館。
甚至向公子最后還邀請鎮魔司的東家,擔任向家的供奉。
這些親眼所見的事,無一不是眾人口中的談資。
至于向公子罵他們是螻蟻,兩次從竹梯上摔下來的事,他們是不會提的。
甚至一扭頭就會忘記,畢竟在江湖走跳,眼力見有時要比功夫重要。
但不管怎么說,今日之后,河坊南巷的鎮魔司,已然樹立起屬于自己的名氣。
按理說風波過去,還收獲了名望,何氏兄弟應該高興還來不及。
但事實上,從被黎景治愈后,他們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只是當時眾學員還在,他們只能將心事壓到心里,一直到把課帶完。
用晚膳時,實在難以釋懷的何氏兄弟,終于忍不住了。
“先生,我們的資質是不是很差啊?”
飯桌上,何豐收頹然問道,何大強,何滿倉放下碗筷,兩眼巴巴。
“怎么,瞧見向天齊的天賦后,道心不穩了?”
黎景一看便知道三人是怎么回事,笑著反問。
“就是覺得自己沒用,練了那么久的武,還學了引氣樁功,卻被向公子這種門外漢憑天賦碾壓了,心里...有些不得勁。”
何豐收不懂什么道心不道心的,只是將心中真實的想法道出。
“誰說向天齊是沒修煉過的門外漢。”
黎景笑著說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正兒八經的禪宗弟子,修得羅漢正法,更是曾經達到煉氣化神的境界,就算是現在荒廢了,光憑以前打下的底子也不是你們這樣剛剛修出氣感的能夠抗衡的。”
聽到這話,三兄弟心里頓時好受許多,表情都有些緩和。
倒是何太平,牢牢抓住了黎景剛剛話中的新鮮玩意:“黎先生,您剛剛說的這煉氣化神,是個什么境界啊,怎么以前沒聽你講過啊?”
“咦,我之前沒同你們講過么?”
黎景有些驚訝,要說這三界常識小課堂也開了好幾次了,竟然連這種最基本的,都沒有說明,不應該啊。
“嘛,既然之前沒說,那現在就和你們講講,這煉氣化神,便是道家功法里,煉精化氣之后的境界。”
“其他流派也有叫其他稱呼的,本質上都是一回兒事,便是氣與神合,將貫通的元炁,以精神重塑,融合,最后達到不分彼此,意動氣至的境界。”
“到了這個境界,便能算作真正的修行中人了,可以修行一些基本的神通,比如御物啦,丹符啦,也能使些粗淺的道法。至于旁門左道的煉氣化神,手段更是種類繁多,不勝枚舉,總而言之,煉氣化神已經是絕大多數凡間修士所能達到的極限境界,所謂高低無非是于化神一道上,造詣深淺而已。”
“造詣深的,真氣如海,種種手段如天人一般;造詣淺的,也至少有一兩種超凡手段,但不論深淺,煉氣化神者,必然是已經完成周身經絡貫通的修士,若是按照武人的標準,那就是已經打通全身經脈的高手。我這么講你們能明白啊?”
所謂深入淺出,高屋建瓴。
在黎景的講解下,何氏兄弟都對煉氣化神這個境界,有了大概的認識,同時,也不禁生出些許向往。
“那黎先生,您看我們有機會達到煉氣化神的境界嘛?”
小心翼翼的語氣后面,是四雙滿懷期待的眼。
“這種事,我也說不好啊。”
黎景想了想這樣回答。
但瞧著幾人滿臉不信的樣子,又補充解釋道:“修行這種事,其實就跟命數一樣,不是一成不變的。”
“若是你從命數的結局往前看,便是單薄貫通的一條線,好像一切都是注定,有人貧,有人富,有人命長,有人命短。”
“但人生不是倒著過得,若是你從前往后看,真正經歷一遍,就會發現,人的命數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變化。”
“就好像無時無刻不走在一條有著無數岔道的路上,你每一步的選擇,都通往一個截然不同的未來,修行也是同樣。”
“你們可知,你們兄弟五人里,誰的修行資質最好么?”
說著話,黎景將手指著埋頭扒飯不停的何良駿:“是他!”
“我?”
無兄弟中唯一沒有修出氣感的何良駿聞言抬頭,嘴邊還掛著飯粒,滿臉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