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阿姐告訴我，她被宮里的貴人邀請，進宮表演。

貴人滿意，應當會給許多賞錢，她就能送我到黃山學醫了。

我不想學醫，但也乖乖點頭，叮囑阿姐要小心。

阿姐笑著說：“放心，阿姐也不是第一次給貴人表演。”

“那曲子阿姐都能倒背如流了。”

阿姐此話毫不夸張。

她天資聰穎，又刻苦鉆研，每日都獨自將曲排一遍。

可惜，我們還是低估了宮里貴人的險惡。

武劇表演前，阿姐丈量距離，不足往日，立刻出言提醒：

“娘娘，武劇刀劍無眼，恐傷您鳳體，須向后一丈。”

皇后滿口答應，立刻讓人向后。

阿姐放下心來，沒想到皇后娘娘這般好說話。

表演結束，皇帝來到御花園，隨口一問：“剛剛是誰在唱曲？”

阿姐上前半步，叩見皇帝。

皇帝多看了阿姐兩眼，匆匆離開。

第二日，皇后身邊的宮女來請阿姐，說皇后有賞。

阿姐被帶回鳳儀宮。

皇后讓阿姐再舞一曲。

阿姐踏上臺子那一瞬間，腳底刺痛，不敢表露，忍著痛跳完整曲。

不過兩曲，阿姐雙腳潰爛，腳骨隱隱露出。

她被迫停下。

皇后冷眼看著阿姐，臉上的表情不復仁慈，“姑娘舞姿絕美，嗓音天籟，是不愿給本宮演奏嗎？”

阿姐痛到說不出話。

皇后將阿姐關到后院，“得皇上夸獎的嗓子和眼睛，本宮可得好好瞧瞧。”

說完便讓人剜去阿姐雙眼，灌啞阿姐嗓子。

她戴上金色護甲，整理裙擺，淡淡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人。

“一個小小的妓子，還敢令我后退一丈。”

“打著唱曲兒的名號，使勁勾引皇上。本宮不能將嬪妃怎樣，還不能將你怎樣嗎？”

皇后施施然端著儀態離開，輕飄飄留下一句：

“尸身拉去喂狗。”

皇后與皇帝少年夫妻。

一場宮變，皇后帶著母族及附屬勢力扶持當今上位，助他成龍。

單論這番恩情，就足以讓皇帝感念萬分。

更別說皇后曾經舍命相救。

因此，縱然妃嬪無數，但無一人能越過皇后。

皇后喜美，皇帝就命人搜羅保養方子，花費萬金，只求皇后一笑。

皇后喜涼，皇帝夏日不分晝夜命人制冰，只為了能讓皇后舒心。

她慣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經常故作大方讓皇帝雨露均沾。

直到皇帝表妹進宮，被封為嘉貴人，獨寵數月。

初一，皇帝和她一起出宮玩耍，與她一宿云雨，好不快活。

而皇后娘娘，枯坐在殿中整整一夜。

第二日，皇帝酒醒，馬上去了鳳儀宮哄皇后。

皇后大度，擦了擦皇帝額角的汗，直言不會介意。

可不到半月，嘉貴人就吊死在嘉禾宮，死狀凄慘，舌頭都掉了出來。

帝后大怒。

皇后簡直哭成了淚人，發誓一定要讓嘉貴人瞑目。

最后查出主謀是另一位寵妃，宜嬪。

因不喜嘉貴人獨寵，便讓貼身宮人行兇。

皇后大怒，當即賜死宜嬪。

此事便不了了之。

翌日，我在殿外當值，突然聽到皇后將茶碗掃在地上，悶聲哭了出來。

她今日帶眾嬪妃到慈寧宮給太后請安，被太后訓斥。

半炷香的工夫，皇后召我進去。

陰影遮住她半張臉，暗紅色的嘴唇微勾，像一條毒蛇。

“希寧，你可想為本宮做事？”

皇后之前雖說將我留下，卻半分沒有用我的意思。

我被晾了足足兩月。

別說近身伺候，連讓我把脈都是懸絲診脈。

現下我眼中的不滿立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皇后看到我的反應，抿了一口茶，“可是怨本宮擱置你良久？”

沒等我回答，她就嘆了一口氣。

“本宮怕啊，雖說皇上寵信本宮，眾嬪妃愛戴本宮，可本宮還是著了道。”

說著，她用帕子擦了下眼角。

“希寧你無父無母，縱無后顧之憂，但本宮終難信你。”

她拿出一個錦盒。

黑色藥丸散發著淡淡苦味。

“你把這顆藥吃掉，本宮才能放心讓你貼身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