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耀跟著劉學武進了二樓的一個包廂，劉學武將外面裹著的軍大衣脫下來，掛在了包廂門口的掛衣架上，“你怎么穿成這樣就來了，不冷嗎？”

“今天要見這么多前輩，所以我尋思穿得正式一些。”李榮耀老實巴交地站在那里，頗有些拘謹。

因為劉心武軍大衣底下穿的是一件土黃色的毛線衣，腋下甚至都勾線了，這么一對比，他的確穿得太過正式了……

“坐吧。”劉心武朝著李榮耀神秘一笑，“搬運工是吧，我看了你在《人民文學》上面發表的文章，你年紀輕輕就有這么高的文學造詣，我真是佩服啊，這以后你還不是各種文學大獎拿到手軟啊？”

“到時候可別忘了我這個老哥，多帶帶我才是啊！”

李榮耀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回來。

不是，他們兩個初次見面，他就這樣捧他真的好嗎？

“劉大哥，是您帶我才是，我那兩篇文章還是《班主任》給的啟發。”李榮耀額上已經開始冒汗了。

“哈哈哈，年輕人，我這只是給你打個預防針，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劉學武說了一句讓李榮耀有些聽不懂的話。

他《班主任》發表以后，參加了一次聚餐以后再也不敢在文學社的聚餐上面出現了，這次還是受了老朋友的委托，帶這個小友進文學社，不然說什么他也不會來的。

不過現在還好，這小伙子來了，待會兒估計能幫到自己分攤很多火力。

劉學武摸著下巴，一臉滿意地看著李榮耀，畢竟這小子發表的那兩篇文章，反響可絲毫不輸他。

“搬運工啊，待會兒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不過你年輕，我相信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應該很強。”劉學武看李榮耀這么年輕，還是有些不忍心，提點了幾句。

李榮耀頭腦轉得飛快，莫非接下來的前輩跟大佬，都跟這趙壯漢一樣會捧人？

這捧殺難道是文學圈的傳統嗎？

兩個人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聊了起來，很快包廂里就開始上人了。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個一臉古板的老大爺，看上去應當有五十多歲了，穿著一件藍黑色的棉襖，圍著一條黑色的圍巾。

“哎喲，諸老來了，越活越年輕啊！”劉學武趕忙上前熱情地跟他握手。

“哎喲趙壯漢，稀客啊，好幾次聚餐沒見你了，又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里憋什么神作呢？可得讓我們這些小蝦米先掌掌眼，看看神級文學作品是什么樣的啊！”諸老一開口就是老江湖了，將劉學武直接捧上了神壇。

劉學武不慌不忙，“憋不出來了，江郎才盡了啊，這不，我引薦了一位新晉文壇大家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搬運工。”

李榮耀聞言咽了一口口水，趕緊站起身火急火燎走過來，一臉老實巴交，“諸老您好，晚輩李榮耀，筆名是搬運工。”

“哎喲，這可不了得，文學界出了個天才人物啊，搬運工，你今年應該沒有二十歲吧？”諸老笑呵呵地拍了拍李榮耀的胳膊，“瞧這一身，看上去氣度不凡，怪不得能寫出這么好的作品呢，這以后可還了得啊？”

“榮耀啊，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諸老，燕大文學系的老教授。”劉學武笑著幫李榮耀介紹完諸老的身份之后，就腳底抹油溜回自己的位置了。

“搬運工小友啊，我看你資質不凡，以后定能超越魯迅先生，那都不是事兒啊！”諸老一副越看越滿意的模樣。

李榮耀這個時候已經有些頭皮發麻了，超越魯迅先生？

這文學社的風氣就是這樣的嗎？

接下來，每來一個人，劉學武都要熱情地上前幫李榮耀介紹一番，李榮耀也是感覺自己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受到的夸獎多。

什么超越魯迅，拳打巴爾扎哈，腳踩普希金都來了，聽得李榮耀已經完全麻木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應該是文學界對于新人的霸凌。

嗯，準沒錯！這就是霸凌。

聚餐的人已經到齊了，李榮耀也明顯被霸凌得有些萎靡不振了，他是搞明白了，這文學社聚餐，那是除了文章，什么都討論。

“來來來，我們大家先喝一杯，今兒總算是見到搬運工本尊了，我是大受打擊啊，我像搬運工這么大的時候，別說寫得一手好文章了，就連寫作文那都夠嗆啊！”諸老作為里面年齡最大的，給大家牽了個頭。

李榮耀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們一起站起來舉杯，一杯酒下肚暖和了身子，這才清醒了一些。

對于包廂內的人有些什么作品，他是一概不知，只對劉學武稍微了解那么一點，但是劉學武是自己的引薦人，說啥也不能吹他不是？

但其他人，李榮耀根本不了解，即使想要融入進來跟著一起吹，那也是不知道該從何吹起，只能老實巴交地坐在那里，聽著桌上的一眾文壇大家們，你一言我一語吹搬運工。

“諸老您這就不懂了吧，自古英雄出少年，搬運工那兩篇文章雖說是《班主任》為靈感創作的，但是在我看來，其中手法立意那是絲毫不輸壯漢的《班主任》啊！”另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笑著說道。

“就是，看看咱們搬運工這考究的穿著就知道了，文章上也是一個十分考究的人。”

李榮耀這個時候真的是欲哭無淚，在座的大家都穿得十分隨意，就他一個人穿得這么正式，即使現在想去換衣服也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坐在原地，企圖用老實巴交的模樣蒙混過關。

文壇大佬聚餐是這樣的，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啊。

主要問題是，你明明知道這些人都在吹捧你，但他們吹捧的時候那真摯的眼神，真誠的語氣又讓你感受不到一絲惡意。

實在是，難評。

“來，接下來請咱們的文壇上一顆閃亮升起的新星，給大家分享一下成名后的經驗，大家多多交流學習一下，以后在文壇一舉成名的時候，也不至于在大眾面前鬧笑話！”一個穿著墨綠色毛衣的中年男人帶頭鼓起了掌。

李榮耀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劉學武，劉大哥你帶我來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劉學武摸著鼻子避開了他的眼神，老弟啊，不是老哥不救你，老哥救了你，那焦點不就又回到老哥身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