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成親了,據(jù)傳整個京城都張燈掛彩,莊園里自然也不例外。
我偶爾聽到婢女們談論太子妃的為人,雖然表現(xiàn)得不明顯,我卻敏銳感覺到了她們隱隱的惶恐和不安。
也是,一旦有了太子妃,沒準兒這些人都要歸太子妃調(diào)度打理,她們伺候的我又只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害怕是理所應當。
我裝作不懂她們的話語,如常一般叫她們松快松快,不必伺候。
入夜時分,萬籟俱寂,我又一次從夢中驚醒,鼻尖聞到一陣清香。
濃烈的花香之下,龍涎香味似有似無,是太子!
我深深喘了幾口氣,流著眼淚繼續(xù)睡過去,口中喃喃念道:“娘親……”
有一袖暖香襲來,輕輕將我的眉頭撫平,嘆息之聲像是溢滿了無奈心疼,任誰聽到都會感動無比。
我卻無動于衷,靜靜地,聽著夜晚的風聲,在恒久的黑暗中沉睡。
太子雞鳴才走,走時輕手輕腳,無人知曉。
很快,獨守空房的太子妃前來,帶著一身的花香。
皇家似乎多得是上好的香料,太子妃坐在我的對面,鋪面而來的味道好聞極了。
太子妃問我:“夫君不曾將你帶進府中,言是你不愿,我特來問你,可是心儀夫君?”
她笑著:“如若兩情相悅,我也愿意做個良善人。”
我沉默片刻,才低聲回答:“自然是心儀的。”
不!他將我全家屠戮一空,我恨他!恨不得他也受剝皮之苦,叫我生啃其肉,日飲其血,拿他的尸骨祭我血親在天之靈!
我這樣想,卻不能這樣說。
太子妃好似聽到了什么驚天之言,手一抖 ,手上茶盞落地。
我揚了揚頭。
難道是嘴上大度,實則并不愿我入宮,當日太子新婚,卻沒陪她一夜,想來是不甘的。
“姑娘……”太子妃語氣似有些不穩(wěn),“可否報知姓名,我也好上報長輩,為你們說情。”
我的姓名不能對外說,便只能道:“叫我染染就好。”
“家中可還有人在?”
“無父無母。”
“可讀過書?為何不愿入府?”
“讀過,只是府外更自在罷了,”我聲音愈發(fā)冷淡,“夫人若是心神不寧,便好好休息,盤問我什么時候都可以,不必急在一時。”
太子妃將幾次倒灑的茶水一飲而盡,才和我說道:“是我失禮了。”
言罷急匆匆離開,似乎是丟了臉,不愿再久待。
我微微松了口氣。
還以為太子那邊出了差錯,叫太子妃看出了什么端倪,過來試探我的身份,卻原來真的只是問問而已。
我想起太子妃問的那幾個問題。
家中無人,被太子殘殺了。
不愿意入府……身份是一方面,更有一個因由——太子將我藏在這里,這個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一定也藏有他最大的把柄!
“等著吧……”
便是死,我也要拉著太子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