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醫(yī)生辦公室的門口,劉子聞緊張的像是一個小孩子,但醫(yī)生只是平靜的看著報告,面無表情的將報告遞到了劉子聞的手中。劉子聞不敢看上面的內(nèi)容,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醫(yī)生的臉,不由的呼吸急促起來。
“不好意思,劉先生,我不得不告訴你,她得的是白血病。”劉子聞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頓時感覺頭暈?zāi)垦!kS后,他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體會著那至深的孤獨。
“有什么辦法嗎?我會全力配合!”他堅定的說道,似乎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選擇的權(quán)力。事實也的確如此,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放手一搏。
“你有沒有想過其他選擇?”醫(yī)生直到此時,才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但劉子聞混亂的大腦,卻不容他想那么多。他眉頭緊鎖,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層層疊疊的壓住。
“你在說什么?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就連劉子聞這樣懦弱的人,在面對生死問題上,也是那么的強硬,就像是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無助的大喊大叫。
“那就,在住院單上簽字吧。她會經(jīng)歷一段痛苦的時光。”說完,醫(yī)生將紙筆遞到劉子聞的面前。空氣就此凝固,一切都在等待著,劉子聞做出最后的決定。
可就在這最后的時刻,劉子聞卻還是猶豫了,他突然冷靜下來,想象著即將面對的事情。她的余生都將在那十平米的病房里,日日夜夜忍受著恐懼和孤獨,這是劉子聞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給我十分鐘,我想和她談一談。”醫(yī)生聽罷,放下那只有些蒼白的手,無奈的搖了搖頭,便走進辦公室,緊緊的關(guān)上了房門。
過道里只剩下了劉子聞一個人,空氣中滿是消毒水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的干嘔。他坐在長椅上,想著這么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先前的那個念頭,開始變得越來越淡。無論如何,他們都得好好的聊一聊。
走到走廊的盡頭,就是藥房,林曉云就坐在那里,茫然的看著周圍的人群。他們都來去匆匆,臉上或喜或悲,這讓林曉云更加的局促。自從他們認識的時候,林曉云就對醫(yī)院充滿了恐懼,無論是那些麻木的人,還是那種味道,甚至連吃藥都是抗拒的。只有劉子聞知道,當初發(fā)生了什么。
十年前,林曉云的祖父就是白血病去世,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相識。他們一路走來,從情侶變成了夫妻,兩人誰也沒有提起過當年的事情,但這仍然不能抵擋那深入骨髓的懼怕,就像是一個噩夢,永遠不會醒來。
當她看見劉子聞的時候,笑著朝著他走了過來,那慘白的臉,讓劉子聞不忍直視。劉子聞趕緊將報告單塞進了口袋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緊緊的抱住了林曉云。她的身體有些冰冷,呼吸也微弱而急促。
“怎么樣?我到底怎么了?”那一刻,劉子聞知道,自己不能說實話。他松開林曉云的身體,依舊保持著以往的沉著和淡然。
“醫(yī)生說是貧血,所以才會暈倒。”也許是作家特有的想象力,他竟然找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借口。可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臟還是莫名的抽搐著。
“好,我們?nèi)タ磮鲭娪鞍伞!闭f完,她就一個人朝著樓下走去。劉子聞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還是感覺到一絲心酸。
當天傍晚,他們先是買好了晚上八點的電影票,隨后,在街角的咖啡店小坐。她曾經(jīng)最喜歡這里,只是好幾年都沒來過。在這幾年里,他們都在一直忙于工作,很少會有時間休息,也根本沒有時間娛樂。
坐在靠窗的位置,劉子聞有些恍惚的看著窗外,卻始終不敢看那雙眼睛。而她卻在說個不停,有關(guān)于一些生活的瑣碎,劉子聞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就在那一刻,林曉云突然握住了劉子聞的手,直到此時,他才回過神來。
“在想什么呢?”林曉云的語氣依舊溫柔,就像是當初一樣。在此之前,劉子聞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認真聽她說話了。
“先吃點東西吧,芝士蛋糕還是紅絲絨?”劉子聞還記得她喜歡吃什么,只是,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一起吃過那些。
“那就芝士蛋糕吧!吃完之后,麻煩告訴我,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就連劉子聞都忘記了,他在過去的幾年里,幾乎再沒這樣過。
劉子聞本能的沉默了,他還是起身,去買了咖啡和蛋糕。當他重新坐回到桌邊的時候,他終于將目光投向林曉云。她的眼睛閃爍著淚光,一頭長發(fā)散在肩頭,周身散發(fā)著淡淡梔子花的香氣。
“你說,人死了之后會去哪里?”劉子聞試探性的自言自語,他原本以為林曉云會崩潰。但她的臉上始終是溫暖的笑容。
“肉體會隕落,靈魂會被原動力帶到屬于她的星球。”那是個極其浪漫的回答,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劉子聞能明白,她到底在說些什么。
“是不是以后再也見不到了?”劉子聞突然緊張的抬起頭,不安的發(fā)問。林曉云的臉上還是笑意,她自顧自的吃蛋糕,那樣子好看極了。
“只要你能找到那顆星球。”她沒有說別的,雖然知道,劉子聞想說的話還有很多,但她還是用手捂住了劉子聞的嘴。
那天,他們一起看電影,和最開始的時候一樣,一直玩到很晚才回家。家里一如既往的平靜,還有那熟悉的感覺,都讓人覺得心碎。他們很早休息,把工作的事情拋擲腦后,但就在那一天的清晨,林曉云的病情卻突然的惡化。
劉子聞趕緊將她送到了醫(yī)院,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的搶救,她還是失去了呼吸。當他走進病房的時候,看見的是林曉云平靜的面容,他想起了先前他們的對話。雖然知道,那只是林曉云在安慰自己,但他還是跪在她的身邊,默默的哭泣。
回到空蕩蕩的房間,劉子聞被親朋好友環(huán)繞著,他不知道那些人在說什么,做什么。只是每個人都忙碌著,只有自己不知所措,站在那張黑白照片之前,他就這么看著,看著,隨后渾身癱軟的倒在了沙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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