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祝!”
下金城有一口歷史悠久的枯井,名為“許愿井”。
在一顆古榕樹下,千百年來受下金百姓供奉。
前來的人訴說心愿,并點燃一柱香,許完心愿后還會在井中投下一枚銅錢。
由于許愿井的特殊,周邊便被人保護起來,以防銅錢被盜。
盡管如此,前來許愿的人群依舊絡繹不絕,甚至有遠道而來的外鄉人,專程來此祈求平安,往往會再次回到這里還愿。
久而久之,許愿井在無數香火供奉下,逐漸孕育出了靈性,也能感受到許愿之人的愿力。
終有一日,祝從許愿井中爬了出來,卻被守井人誤認為是偷銅錢的賊人。
將它驅打送官,由于祝無法言語,官府最終將其視為憨傻之人,便把它釋放了。
它以這全新的樣貌從井中出來,卻并未得到像以往那般受人尊敬。
在下金城如乞兒一般茍且生存,還會被其他乞兒欺負,搶了好心人給它的銅錢和包子,受盡欺凌。
……
在凡間徘徊數載,直到有一天,被乞兒要把它身上最后一枚銅錢奪走時。
一席紅衣兀然出現,驅趕了乞兒,在陽光向它伸出一只手……
她說可以帶它走。
它當時只覺那人身上有些亮得刺眼的光芒,讓它睜不開眼睛…
之后便被那紅衣女子帶回家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李慕紫。
并給它帶了這一世從未吃過的美味,它從那一刻起以為她就是它的救贖。
……
于是它問她,她有什么愿望。
那紅衣女子帶著它來到這座地下石室,它看到了一個躺在石臺上的白衣男子。
她說,她要將那個男子救活。
這就是她許下的愿。
當這愿望許下時,曾如凡人的它在頃刻間,就擁有了實現這個愿望的法力和法術。
它想,這就許愿妖的能力吧!
……
她給了它一個怪異的法陣,需要它去奪取所屬五行之人精魄。
說是可以復活他。
這就要去殘害下金城的百姓,雖然它受乞兒欺凌,但也有人給它銅錢和包子,它很抵觸,它不想害人……
它不得不做,這是她的愿!
將每一個被它抽取精魄之人放置在井中。
因為它是井里出生的妖怪,所以覺得井會保佑他們。
同時希望有人發現他們,也希望有人來阻止它……
每殺害一個人都會讓它變得更加丑陋,丑到從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絲嫌惡……
……
它也成功了,有人接二連三的發現了井中的遺體,官府開始全城戒嚴,它對她說現在不好在外繼續殺人。
她很憤怒,接著竟讓它對府的人出手!
那個家丁它見過幾次,給它帶過一次包子。
包子很香。
但他還是死了,死前看到了它,恐懼里帶著不可思議!
這個家丁死后,府里來了兩個人,他們說是道門里的仙師,它有些害怕,也有些欣喜……
……
她更加憤怒了,還有恐慌,命它在今晚繼續殺第五個人…
它潛入第五人的院子里,伺機動手。
那人被那仙師救下,它因此還受到重創。
它告訴她還有最后一個方法,她很高興。
代價就是它會死。
它試圖從她眼中看到猶豫。
但是沒有。
它選擇獻祭自己的精魄,完成最后的儀式。
最后,它看到一道仿佛能將天劈開的斧光落下。
它死了……
她的愿也沒能完成……
……
祝!
江玄看著它的殘魂逐漸消散,久久沉思。
一個許愿妖!只要有人對它許下愿望,才能擁有實現的能力。
沒想到世上居然有為了許愿而誕生的妖!還為了完成愿望竟可以獻祭自身!
甚至它曾經還以為李慕紫是真對它好,并讓她許下了愿望。
為其殘害數人。
但最后從其消失之前的眼神里看出……
它怕是也知道,它來到這世上唯一的救贖,也是假的吧!
梁柒柒淚眼汪汪地扯了扯師尊衣袖,抽泣道:“它好可憐!早知道就不劈死它了!師尊都怪你!”
江玄眼角抽了抽道:“縱然它萬般無奈,它也是殘害他人的妖物,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死都不冤。”
隨即二人看望向匍匐在廢墟里,凄慘悲吟挖著石塊的李慕紫。
昔日華麗的緋紅裙擺已污穢不堪,纖長的細手因長時間的刨掘,一些鋒利的石頭將其劃傷,鮮血淋漓。
但她如沒有痛感一般,將一個又一個的石塊搬開,口中喃喃念著“聞元”的名字。
“她不會瘋了吧!”梁柒柒問道。
江玄冷哼一聲道:“瘋了可就太便宜她了!”
……
次日。
下金城府衙將李府查封,并將李家小姐壓回升堂提審。
李慕紫雖神志不清,但從府中搜查出諸多犯案罪證,又有兩位“道門”仙長作證。
此案最終證實,李家小姐操控妖物殘害四名百姓,抽魂奪魄,罪行惡劣,壓入死牢,秋后問斬!
此案真相大白,公之于眾。
消息一出,下金城百姓沸騰,酒樓茶館紛紛議論此事。
李家小姐雖是賈商之女,但才學驚世,名滿傾城,又是生的美貌,誰也料想不到,竟是她操控妖物為禍百姓。
有些對其傾慕之人不信此番傳聞,便跑到府衙大鬧,要還李家小姐一個清白。
被衙衛令杖掃出,狼狽而逃。
“道門”仙長也在真相公布后也消失了蹤影。
府衙之人贊嘆不已,道之仙人果然形蹤不定,不重名利……
而重新出現的,則是酒樓里的“主仆”二人。
“師尊,她是真瘋了呀!方才在公堂上都胡言亂言了。”梁柒柒手中捏著一塊糕點,一口吞下,含糊不清的說道。
說書先生依舊在賣力的說書,由于此案蓋棺定論,沒有妖物的威脅,紛紛給說書人點上了酒水。
江玄將投向說書人的目光收回,搖頭道:“真瘋假瘋此刻對你我而言毫無意義。”
“許愿妖與李慕紫之事已經了結,但為師總覺得背后有一些道不明的事情。”
梁柒柒好奇問道:“李慕紫不是被捉拿歸案了嗎?還有什么奇怪。”
江玄目光深邃,望著窗外的景色,沉聲道:“是誰給李慕紫救活聞元的獻祭法陣?”
回顧祝所說的,那獻祭法陣是李慕紫拿岀來的,江玄不覺得一個凡人會有能力得到。
“說不定是土里挖出來的呢!”梁柒柒嘻嘻笑道:“每次跟師尊到一個地方都跟歷險記似的。”
“有為師在,你有什么險可歷的。”江玄道。
“……”
【也許這世上還有下一個許愿妖,他的結局還會這般嗎?】
梁柒柒在日志上這一頁寫下最后一句話。
……
下金城的女死牢。
整個地牢昏暗雜亂,彌漫著潮濕與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有的女死囚身上帶著傷痕和血跡,發出陣陣呻吟和哭泣聲。
還時常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響。
一間四周石壁布滿青苔和水跡的囚牢里,只有一個卷軀臥在干草上的女人。
她的緋紅長裙早就被扒下,換成前后印“囚”字的白衣。
李慕紫。
此刻她沒有一絲動彈,如死人一般僵硬。
在這間靜寂的囚牢里驟然響起一道聲音。
“你玩砸了,還把祝搭了進去!你怎么賠我?”
李慕紫藏在陰暗里的眼睛猛地睜開,霍然轉身看著鐵門外的人影。
一襲古樸的長袍,頭戴一頂黑色的方巾。
說書老先生!
“跟我走?還是在這等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