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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杯盤狼藉的城池

第二天早上,太陽從巨大的落地窗外照進來,在橡木地板上鋪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光影斑駁支離。我緩緩睜開眼睛,卻看到黎景正懶洋洋地靠在顏色鮮艷亮麗的窗框上,嘴角掛著一抹邪惡又純凈的笑容。

天空已經晴朗起來,遠處的山林呈現(xiàn)出深深淺淺的綠色調。

我抬起頭,直直地望著他,問道:“為什么要扔下我?”黎景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上揚,眼睛瞇成深邃的琥珀色:“因為我知道,顧澤會來保護你的。”

“那么,你就能如此無動于衷?是嗎?”我緊緊盯著他,眼神冷漠如冰。

面對我的質問,黎景只是輕輕聳了聳肩,表示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臉上始終帶著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黎景總是喜歡微笑,嘴里還常常說出一些漫無邊際的話語,但我清楚地感受到,他其實是在刻意掩飾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

然而,他這種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反而讓我越發(fā)痛苦難過。我明白,我們彼此心中都藏有著無法言說的秘密,因此只能選擇默默忍受,難道這就是我們注定的命運嗎?

這次顧澤似乎真的被惹怒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是我觸及到了他的底線。事實上,那天之后,他確實給我打過一個電話。電話里,他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酒醒了嗎?”

他的語氣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的安慰之意。或許,他認為我之前所說的一切不過是酒后胡言亂語罷了;又或者,他只是想借此機會提醒我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沉默良久后,我緩緩地回答道:“也許吧……”這種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最終讓他忍無可忍,徹底被激怒了。

“很多事情你不該忘記!我覺得你需要好好冷靜一下。”說完這句話,他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仿佛對這個家以及對我已經毫無眷戀之心。

就像他對待那座日益衰敗破舊的洋房一樣冷漠,而我,則宛如一只失去寵愛、日漸頹廢破敗的玩偶。這一刻,我又一次陷入了那個令我恐懼不已的絕境之中。

于是,我再一次落荒而逃。仿佛一只陷入癲狂狀態(tài)的貓咪,拖著那因長期失眠而無比虛弱的身軀,蜷縮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目光如炬,死死地凝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的眼眸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哀傷的灰色調,宛如行尸走肉般,毫無生氣、木然無感地穿梭于這座彌漫著濃厚工業(yè)氣息的都市之中。

時光悄然流逝,已是第七日矣。我惡狠狠地猛吸一口香煙,看著煙灰輕飄飄地墜落,落在我的破舊球鞋上,并留下一抹淺淺的粉色痕跡。

其實心中早已明了不會有任何結果,但內心深處卻總是奢求哪怕僅有一絲一毫也好。得到了一星半點后,便會貪得無厭地渴望獲得更多。如此這般,我便是這般無可救藥且貪婪至極地深愛著一個人。

拖著猶如被麻醉般失去知覺的軀體,緩緩返回那個雜亂無章、一片狼藉的房間。然后發(fā)瘋似的將蛋糕拼命塞進嘴中,因為我深知唯有如此,方能在寒冷消散之前暫時忘卻關于他的一切,讓自己沉浸在一片空白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能明顯感受到自身的骨骼正逐漸變得僵硬,行動亦隨之變得遲緩笨拙。

而我所擁有的錢財僅僅只夠支付截至今日的房租費用罷了。那么,就讓一切都在此畫上句號吧!當電話鈴聲不知疲倦地響起一遍又一遍時,最終,我還是選擇接聽。

是黎景:“時溪,你怎么又不見了......你在哪里?”

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我嘴角泛起一抹輕笑:“阿景,‘狼來了’的故事真的不能總講啊。”你看看現(xiàn)在,連顧澤都不再在乎我是否離家出走了。

似乎是聽出了我話語中的疲憊和倦怠,對面的人聲音變得急切起來:“我去找你,時溪,你等著我。”

“阿景,請你幫我轉達給他,以后我再也不會成為他的累贅了。”說完這句話后,我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我默默地將剛才吃了一半的蛋糕放到一邊,然后打開藥瓶,把里面的白色藥片一股腦兒全都倒進桶里。接著,我拿起一把大勺子,用盡全身力氣攪拌著這些藥片和蛋糕,看著它們逐漸融合在一起。

那股混合著苦澀和濃烈甜味的味道撲鼻而來,讓我忍不住想要嘔吐,但我還是強忍著惡心感,逼迫著自己將這些東西一口口咽下。每吞下一口,那種難以言喻的難受便涌上心頭,仿佛要將我整個人吞噬一般。然而,我卻沒有停下來,依舊機械般地重復著這個動作,直到將所有的混合物都吞進肚子里。

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還剩下一點點力氣,就無法控制住自己再一次奔向他,即使失去了自尊,丟掉了驕傲也無所謂。因此,要想真正離開他,唯有一個方法可行。我緩緩撫摸著白色連衣裙上那柔軟的細紗,感受著精美的蕾絲和長長的裙擺,它們如此細膩,令人心生憐愛。

這條裙子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因為在此之前,我從未穿過類似的款式。這是我竭盡全力所能尋找到的最接近婚紗的裙子。我深知,他絕對不會準許我披上婚紗,更不可能期望看到我穿著婚紗的模樣。于是,就讓我以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向他表達吧——讓他明白我內心深處真正渴望得到的東西。

我靜靜地站在鏡子前,輕輕地撫摸著那如瀑布般垂落在雙肩上的烏黑亮麗的長發(fā),一絲一縷,順滑如絲。目光緩緩移向鏡中的自己,不禁被那張蒼白如紙的面容所吸引。眼神幽深而黯淡無光,仿佛隱藏著無盡的憂傷與哀愁;嘴唇則宛如熟透的櫻桃一般,鮮艷欲滴,散發(fā)著誘人的魅力。

經過一番精心打扮后,盡管整體造型顯得有些怪異和不協(xié)調,真是如此的笨拙,但無論如何,此刻的我看上去依然算是一個楚楚動人、風姿綽約的女子。

我對著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笑容中透露出一抹淡淡的無奈與釋然。隨后抬起頭,默默地凝視著天花板,心中平靜如水,靜靜等待著末日的到來。

漸漸地,一種莫名的劇痛涌上心頭,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著我的身軀。我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一點一點地崩裂開來,每一處筋骨都在發(fā)出痛苦的呻吟,然而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似的,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整個房間開始在我眼前變得模糊不清,宛如一層朦朧的水蒸氣彌漫開來,將一切都籠罩其中。這種模糊感逐漸蔓延至四面八方,使得周圍的環(huán)境猶如幽深靜謐的海底一般,神秘而令人恐懼。

是幻覺嗎?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有著黑色的翅膀,如同黑夜中的惡魔。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我支離破碎的身體,動作輕柔,將每一塊碎片拼湊回原來的位置。當最后一塊拼圖歸位時,他滿意地咧開嘴角,露出一排尖銳鋒利的牙齒。他的笑聲充滿了邪氣與魅惑,卻又美得如此驚心動魄,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他微微勾起手指,仿佛有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我一般,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向著他漂浮過去。與此同時,一股無法抑制的笑意涌上心頭,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來,形成一個詭異至極的弧度。

轉瞬之間,他好像轉過身去,身形迅速融入那片闐寂深沉的黑暗之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而隨著他的離去,整個世界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聲音和色彩,變得一片死寂。

這一刻,時間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我獨自一人懸浮在虛空之中,感受著無盡的寒冷和空虛。這場夢境如此漫長,讓人感到無比疲憊和絕望,仿佛永遠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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