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半，天邊已經泛起了白色。

平流層總是天亮得比較早，而且太陽不會被任何東西阻擋，它升起來的時候，整片云霞都變成了金色。

陽光從窗簾縫隙中投射進來，唐寧街13號的小別墅中，鐵腕的尸體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萊昂沃茲沉著臉站在身旁，而床上則坐了一位穿著翠綠色的公主裙，帶著白色遮陽禮帽，手中打著折扇的女人。

她好像并不喜歡和其他東西接觸，看似交疊著二郎腿，臀部卻根本沒有觸碰到床，而是懸浮半尺。

“哎……又死了一位破限者，吉連海恩會把事情繼續擴大。你們遲早會暴露……”她嘆息了一聲，張開折扇，微笑道：“你非要和司庫魚死網破？”

“或許我們可以成為‘同志’的。”

萊昂沃茲轉過頭，毫不掩飾眼中殺意，冷笑道：“我要和他魚死網破？”

“錯了，是他不會讓我好過！”

“想想吧，剛覺醒一個月就走到這種地步！他難道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我已經暴露過比爾森的戒指里有東西，大概率對方已經拿到手了！我！就是他最后留下的禍根！他不殺我，他絕對不會安心！”

女子居然沒有反駁。

不得不說萊昂沃茲的直覺是準確的，周宇軒確實想要他的命，可他沒有想到那張照片上去。

女子終于開口了：“還看什么？時間不多了。”

一道木門出現在虛空之中，門打開之后，胡斯蒂娜恭敬地走了出來，牽起裙角，半蹲鞠躬：“早上好。”

“男爵大人。”

萊昂沃茲譏諷道：“誰能想到堂堂的郁金香男爵居然是誘惑十三區所有高層墮落的元兇？”

女子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而是朝胡斯蒂娜開口道：“動手吧。”

胡斯蒂娜走到尸體旁，拿出一根法杖，朝著尸體眉心一點，頓時，尸體臉部出現一道裂痕，緊接著整具尸體如同一本書一樣嘩啦啦打開，兩側寫滿了文字！

胡斯蒂娜仔細閱讀著文字，刷拉翻書聲不絕于耳。很快，她目光一亮，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一塊，雙手捧著遞給了女子。

女子將書頁卷成一根煙，拿出一根頭部是骷髏的火柴，憑空晃了晃，一片幽綠色的火焰燃起，她將煙卷點燃，灰白色的煙霧繚繞而上，居然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幅畫面！

那是一個箱子。

箱子左下角有時間浮動，女子看了看，失笑：“三個月前嗎？他們準備地還真是久。”

純金打造的箱子，上面勾勒著古老的圖案，里面擺放著十幾尊雕塑。

每一尊雕塑只有半尺大小，有蜘蛛，有長著羽毛的蛇，有羊頭人……然而詭異的是，無論怎么看，也無法看清雕塑的真容。

“嗯？”女子疑惑地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用力抽了口咽，吐出滿屋子的煙霧，頓時，整個畫面都顫抖了一下。

下一秒，畫面上出現無數孔洞，一條條漆黑的蛇從孔洞里爬了出來。

“啊啊啊——！！”女子距離最近，頓時抱著頭尖叫起來！萊昂沃茲和胡斯蒂娜到抽一口涼氣，連忙退到墻角，驚恐地看向對方。

嗞啦……女子的身體開始急速膨脹，變成不正常的紅色，翠綠色的公主裙里面好像包裹著無數扭動的蛇！不斷在她身體上形成游蕩的波形，手上覆蓋白毛，指甲也變成了漆黑色！

“污染……”胡斯蒂娜聲音都在發顫：“她看到了神靈，那批貨本來就和神靈有關！可……可這、這怎么可能！”

萊昂沃茲臉色蒼白，全身肌肉緊繃：“神靈怎么會在鐵腕記憶里？如、如果有神靈的記憶，他、他早就瘋了！！”

胡斯蒂娜狠狠吞了口唾沫：“大、大人？”

“別過來！！”女子嘶啞著開口，聲音中仿佛有無數人的回音，話音未落，胸口忽然綻放出一片蔚藍色的光輝，她全身的異象迅速消失，數秒后，她撲通一聲躺在了床上。劇烈地喘息著。

死寂。

過了十幾秒，萊昂沃茲才試探著說道：“男爵大人？”

五秒后，女子沙啞道：“我沒事……”

她指著鐵腕的尸體：“這……是阿茲特卡文明……一個星球上非常古老的文明……”

她又喘息了幾分鐘，這才緩緩坐了起來。第一時間聞了聞自己身體，罵了一句：“該死！這群豬玀都不洗澡的嗎！”

她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微微喘息著說道：“這些雕塑上依附了一位神靈，但……”

她黑色高跟鞋踩在鐵腕尸體上，恨恨道：“這位神靈快死了，沒有任何威脅——起碼在他們拿到的時候是這樣！這也是保險敢動手的理由！”

她咬牙道：“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位將死的神靈居然穩固了狀態！”

“祂現在處于一種不死不活的神奇狀態！同樣能引發我的失控！真是該死！”

萊昂沃茲心有余悸地遠離了鐵腕的尸體，他忽然明白保險為什么死了。

真是驚天大案！

這個消息捅出去，別說十三區，內城區都要翻天！

那可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靈啊！

萊昂沃茲神色快速變化著，如果說他之前還對掰倒周宇軒有些抗拒，但現在，他仿佛看到了登神階梯在自己面前展開！

“新任大隊長吉連海恩是神衛軍的人！她特意下來就是為了查這件事！”

“只有我有這些線索！如果能幫助她解決，我說不定能進入內城區！”

他的目光熾熱起來：“哪怕無法進入內城區，我在十三區鴉巢的地位也必定提高！而且……”

是很有可能順勢解決掉周司庫的！

他有一種直覺。

這件事和周司庫脫不了關系！否則一個覺醒一個月的萌新，憑什么站在自己頭上！

沒有資源，地位不夠，沒有資歷，如果還沒有意外之財，他根本不可能坐到那個位置上！

“幫我。”他毫不猶豫地開口：“我愿意聯系吉連海恩……實際上我已經有計劃了！”

“我會入會的……我會成為你們在十三區的保護傘！相信我！”

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只有最后的機會了。”

“放心！”

…………

刷……房間中，周宇軒也睜開了眼睛。

他有預感，鐵腕死了。

但這件事不能聲張，只能讓巡警或者烏鴉自然發現——他并不擔心鐵腕的死亡，他擔心的是鐵腕死亡的含義。

他拿出一張紙，飛快書寫起來：“第一，是吉連海恩下手，她掌握了神靈隕落事件的部分真相……”

他用筆拄著下頜，許久才搖了搖頭：“不太像。”

吉連海恩是下來查案的，她正需要突破口，不可能放任鐵腕死亡，一定會保護他囚禁起來！

“那……誰有動機殺鐵腕呢？”

“或者說，除了吉連海恩，還有誰和神靈隕落事件有關呢？現在對方的動作是想抹去證據？還是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的神色不太好，因為他發現，所有已知信息排列起來，居然沒有人有殺鐵腕的動機！

“除非，真的還有一個我不知道的勢力存在……”

他之前最猶豫的一個點，就在于：保險和塞謬爾是從哪里知道神靈之力可以扭轉階梯的？

但對方和羅睺有合作，很有可能是羅睺告訴他們的。

“我的想法是：羅睺告訴他們神靈之力可以扭轉階梯，并且告訴他們海瑟薇是白羊之主，這才導致塞謬爾和保險崩潰，不惜一切代價靠攏羅睺，等等……等等！”

他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他忽然明白了。

確實有這么一個勢力！神靈隕落事件中還存在第三方勢力！

因為……時間！

時間不對！

他立刻拿起筆飛快寫下去，一邊喃喃道：“鐵腕說，三個月前運的貨！”

“可羅睺是這一個月左右上來的！”

安德略說過，羅睺是雷暴云那天晚上上來的！

“那塞謬爾他們的墮落就應該和羅睺無關！正確的順序是：有人誘導了塞謬爾和保險！他們這才和羅睺有了聯系！才有了之后一切事情！”

所有信息在這里形成了一個圓，他忽然意識到，引誘塞謬爾他們墮落的人，才是他目前遇到的所有事情的核心！

雷暴云之夜——羅睺登陸巴比倫——羅睺策劃血色校園事件，導致他的破限——然后是安德略以身做餌，引誘海瑟薇前來——同時，噩夢巨獸襲擊巴比倫，他在沉睡中，092擊殺了安德略的靈魂——他借著強征的機會前往神啟之地——覺醒之后，因為安德略的死去，尤匹克喪失所有道標，神靈隕落——保險和塞謬爾不得不提前動手，被他反殺——十三區守夜人全滅，鴉巢高層死亡，吉連海恩授命前來，螺絲尤金找到了自己。

“嚯……”他吸了口氣，所有信息都對上了，沒想到，導致他覺醒的，竟然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勢力！

“應該不會錯……至少我目前的信息只能這樣解釋！”

他再次看了幾遍，將紙團起來燒毀，目光也冷了下來。

他不確定胡斯蒂娜和操控那道門的覺醒者是否屬于這股勢力，如果是，對方應該是懷疑自己也在神靈隕落事件中出了力，所以開始對自己動手。

如果不是……

“那也沒有什么，起碼我確定這股勢力是確實存在的。”他冷笑了一聲：”置于他們的目的，試試就知道了。”

如果真的是想對他動手……呵呵，還真以為他就是個萌新覺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