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哭，第二天眼睛就腫了。

李游游趁著媽媽還沒醒，打算出門去買咖啡來消消腫。

喻長明昨天好像睡在家里，門口屬于他的小皮鞋還在。鞋子里面墊著一雙手扎的鞋墊子，紅的花綠的葉，看著格外扎眼。

……真丑這鞋。

李游游以前還沒發覺，現在看一雙鞋，感覺冒著一種男性的臭味，簡直臭不可聞……她不輕不重踢了一腳，把它和自己家人的鞋分開。

走到小區門口，看見娟兒蹲在她們自己家房子門前的水泥溝渠旁邊兒認認真真地刷牙，正刷的滿嘴的泡沫。

游游走過去：“你怎么回事兒？狗都沒起你就起了？”

娟兒趕緊猛喝一大口水漱掉泡沫，生怕李游游說了壞話就跑走，一只手忙著在水里飛快地攪動牙刷，嘴上嚷：“啊？你是說我不如狗是不是？”邊說順手放下杯子，就要過來張牙舞爪往李游游身上趴。

“咦～”李游游躲。

她盯著娟兒嘴上殘余的泡沫，但是娟兒速度夠快，一下子就給她緊緊匝住。邊緊緊匝邊問：“你說我不如狗是不是？”

“欸？你聽我辯解，哈哈……哪有，哪有直接說你不如狗。”李游游被她搔癢癢弄得直笑。娟兒是斷掌，手孔武有力，被她匝就別想逃。

鬧了一會兒，倆人又黏住一起去買咖啡。

路上娟兒胳膊肘拐一拐游游：“欸？我看你朋友圈不對啊，你跟李偉怎么樣了？”

李游游說：“沒下文了。斷了。不合適。”

娟兒沒有驚訝，把李游游頭發整了整：“斷了就斷了。姐姐明兒去給你找個更好的。”

“嗯。”

下午娟兒家吃火鍋，非讓她帶噗噗去。

娟兒家屋子旁邊有一塊菜地，香菜菠菜都是自己種的，配羊肉火鍋，又甜又嫩。

娟兒家里氛圍好。媽媽勤勞，爸爸天天樂呵呵的。李游游在他們家不拘束。

吃火鍋的時候，娟兒媽媽一直給游游和噗噗碗里盛羊肉。噗噗吃得滿頭冒汗，小手攥著羊排，頭也不抬得啃，嘴巴四周吃的油汪汪的。

大家看小家伙這樣子，都笑了。娟兒媽媽拿了紙去幫噗噗擦嘴，邊擦邊說：“看這孩子……遭罪了。”

李游游本來沒覺得有什么，這話一聽心里一酸。

娟兒瞪一眼她媽媽：“說啥呢，你不知道周末給做啊。”

娟兒爸爸也附和：“就是就是，冬天牛肉羊肉好吃，下個周再吃。”

娟兒媽媽笑：“好好好，你倆不動手的說了算。”然后摸了摸噗噗的臉頰“下個周咱們吃牛肉火鍋，噗噗想吃什么配菜？”

噗噗認真想了想：“想吃魷魚和鴨血。”

大家都笑了，娟媽媽說：“好，下個周我早點去買。”

然后又說到娟兒男朋友，快研究生畢業了，好像已經在市里簽醫院了，三甲。

娟兒邊吃邊嘆氣。

李游游問怎么了，娟兒說“不行，我得去市里。”

游游愣了愣。

娟兒說：“你跟我一起。”

李游游笑笑沒說話。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李游游帶著噗噗去了爺爺家。

離得不遠，走路過去。

天氣并不好。

到的時候，爺爺坐在爐子旁邊烤火揉著膝蓋，奶奶拿著簍子剝花生米兒。

小院子永遠那么干凈雅致，俯瞰大半個縣城。

游游不明白，這么雅致的一小院兒，媽媽為什么就不愿意住，非要在山腳買房。小時候自己在這里捉蟲逗鳥，春天有桃子吃，夏天有葡萄有梅子，秋天有花生，冬天這里走路的人少，能鋪很厚很厚的雪，玩起來很快樂……

有噗噗在的地方總是能帶來快樂，姐倆一來，爺爺奶奶高興的不得了。

噗噗出去掐院子里枯草的時候，爺爺問李游游：“你媽什么時候結婚？”

李游游一愣：原來爺爺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看了看奶奶和爺爺的神色，還算平常。

“說是過年。”

爺爺說：“你爸去世也三年了，你媽一個女人家不容易，該嫁了。”

游游“嗯”了一聲，沒再吭氣兒。別過這個話題又說別的。說起二表姑又再嫁了個痞子，說起大舅添了個孫子。奶奶還去送禮了，孩子長得虎頭虎腦，很可愛。

奶奶去買菜準備午飯。噗噗窩在爺爺懷里，掰著爺爺的手指頭數數，從一一口氣數到一百，一臉驕傲地等夸贊。

爺爺是老教師，對鼓勵小孩子相當有一套，夸得噗噗開心的像只翹尾巴的小狗。

爺爺問：“噗噗這么棒啊，誰教你的呀？”

噗噗閃閃的大眼睛看著爺爺說：“姐姐。”

爺爺夸張的說：“喲，噗噗這么棒啊，上次來才數到二十呢，這次就數到一百了啊，怎么進步這么神速啊，我們小噗噗也太太太聰明了叭”

噗噗說：“是姐姐每天教我的。”

“每天？姐姐怎么每天教你？”

“嗯，是每天呀。噗噗每天都要認真學。”

李游游笑著說：“嗯，媽這兩年身體不太好，正好我們財政所旁邊不遠就是幼兒園，我就把她帶過去了。”

看著爺爺眉毛擰成個疙瘩，李游游趕緊說：“現在鄉下幼兒園環境也是很不錯的，我會好好照顧噗噗的，她很聽話。”

爺爺苦澀一笑：“好孩子。”

等李游游和噗噗要走的時候，奶奶說：“要不把噗噗留在這兒，晚上我送她回去。”

李游游看了一眼噗噗，噗噗一聽可以留在奶奶家，一屁股窩在沙發上不走了，眼睛溜溜地看著李游游。李游游沒招，只得讓她留下。

夜晚。

爺孫三人窩在火爐邊啃噗噗愛的，煮的軟趴趴的雞爪子。老太太看了看時間，在老頭的授意下撥通了李游游媽媽的電話。

電話第二遍才接通。那邊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什么事？”

老太太趕緊說：“春梅啊，身體好點沒有。”

“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天寒，注意保暖，多喝點湯。”

劉春梅沉默著沒有說話。

老太太見她不搭腔，問：“聽說你要結婚了。”

愣了一秒鐘，電話那頭傳出一個聲音“是。”

老太太和老頭對視一眼：“好事好事，辦事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家里地里還有好多蘿卜，到時候我給你背過去。夏天還曬了好些干豇豆和腌菜干兒，到時候做蒸菜用，也不用買了。”

聽到那邊傳來一聲“嗯”，老太太和老頭才放下心來。

老太太見對面似乎心情不差，趕緊說：“今天游游過來，我們才知道噗噗去了鄉下幼兒園。鄉下那狀況你爸是知道的，孩子這么小，去了受罪。不如，孩子就交給我，反正我們兩個老的也沒什么事，接她上放學肯定準時。”

一聽到要把噗噗交給兩個老的，劉春梅就激動起來：“現在交給你們？早干啥去了？我想把李游游和辰辰交給你的時候你們干嘛去了？你一天天的不是要管你的地就是管你的豬，你管過我們嗎！”

那邊傳來喻長明的安慰聲。

老頭把電話接過來：“春梅，別激動，我們有話好好說。”見對面沒再說話，老頭緩緩說“游游今年快25了，已經是要婚嫁的年紀了。本來家里條件就不太好，小小未婚年紀就拖著這么小的一個小孩不合適，會影響孩子的婚姻。”

見對面沒反駁，老太太趕緊說：“噗噗的學費，一切都我們掏，我保證把孩子給你帶的好好的。”

對面冷哼一聲：“給我帶的？”

老太太嚇得不吱聲。但好歹對面沒太反駁。

劉春梅知道，年輕時候的婆媳關系是不太好，但這老頭老太太帶孩子還是靠譜的。再說，不用給錢不是？要帶就帶吧！帶不好，是要跟他們算賬的！

第二天，老頭就趕緊找了個熟人，把噗噗插班進了家附近的幼兒園。

李游游知道后，也說不出什么。生活又回歸到了一個人的風平浪靜。

在人口不足一萬人的小鎮上，白天安心工作，晚上打打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