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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太陽

原來如此。

“其實追魂已經表示的相當明顯了~“不遠處,張炎笑著舔了舔嘴唇,指著墻上的血畫,”冰羽啊,你,看出來了嗎?“

不知為什么,此時張炎的聲音異常具有魅惑性,這聲音使冰羽一刻眩暈,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清醒。

”是嗎?我看看。“冰羽抬起頭,睜大眼睛望著自己正對面正散發著血腥氣的一副畫。

冰藍色眸子微微縮了一下,秀眉微顰。

混亂。

這是冰羽的第一感覺。

就是這個第一感覺讓冰羽不由得不想再看第二眼。

紅色對她來說太刺目了,太艷了。

冰羽來自于冰族,以藍白為主調的冰族,華麗的紅色在他們眼里可以說是不可理喻的顏色。

可是迫于案情需要,冰羽瞇起眼睛,再次看了過去。

這一次她看出來了。

右下角有一堆混亂無比的線條,一開始冰羽因為太混亂而決定一會兒再看,可是當冰羽第二次看到它的時候,感到視線一陣模糊,似乎所有的血紋都開始蠕動,最后經過極為微妙的一點兒挪移,變成了這樣——

右下角有一塊極為尖銳的礁石,在礁石的正上方,一條人魚仰面朝天,面部畫的并不太清楚,可是一旦當人注意到面部的時候,卻莫名的感受到一股絕望,刻骨銘心般的絕望。

左邊的線條甚少,但從層層疊疊的模樣來看,是海浪。海浪上又一輪血日初生,看起來似乎是光芒萬丈一般,只是可悲,就在這光芒萬丈的時刻,人魚消逝。

”看到了。“冰羽面上表情緩緩冰寒,”挺過分的了。“

”是啊~“張炎不惹人注目的勾了勾嘴角,”

每次追魂殺人都很過分呢~而且像是藝術家一樣,總是把現場弄的那么華麗,讓人覺得有點不明就里。盡管我們已經在盡全力尋找追魂所在,信息是找著不少。可是每次咱們帶著那些破玩意兒回辦公室仔細查看的時候,卻發現一點兒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就好像她在耍我們一樣。“

”所以還要繼續查。“冰羽回過頭,”追魂存在一天,我們就提心吊膽一天。“

所以,追魂,必須抹殺!

嘿嘿,抹殺?

張炎笑了笑,不置可否。

鳥在挑逗蟲子,而當蟲子看不清鳥的真面目,前赴后繼的撲上來時,才是游戲最好玩的時候呢。

所以,如果你們想加入這場游戲,我這個莊家,歡迎哦。

不過當你們加入這個游戲的時候,你們早晚都會面臨一個問題。

那就是,”撲克牌“問題~

“這是采集的東西,你覺得還有什么需要拿的嗎?”冰羽手上戴著白色橡膠手套,提著一個小小的袋子。

袋子里裝著那根血淋淋的線,墻上的血,亮銀色海浪剪刀。

“我看看。”張炎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冰羽手中的袋子,挑挑眉頭。

重要的沒找到,怎么能放你走呢。

“一把剪刀可還不足以立刻致命~”張炎佯裝觀察剪刀,笑了一下。

走向陽臺上絕望的尸體,戴上隔絕骯臟的手套,輕輕按開胸口,一道細小的黑線映入視線。

“這是……?”冰羽走過來,略顯驚奇。

“嘿嘿。撲克牌。”張炎捏住黑線,手一用力,“嚓”的一聲輕響,一張撲克牌沾染著刺目的血跡被生生拔出。

中間帶著一個洞。

“袋子拿來。”張炎結果冰羽遞過來的袋子,小心翼翼的裝進去。

”呼,多虧了你啊,總算有一點有用資料了。“車上,冰羽長噓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

”哦?何以見得?“張炎挑眉微笑。

”撲克牌嘛,基本可以肯定追魂的種族不是黑桃小丑就是破夢者。“冰羽搖了搖手中裝著撲克牌的袋子,露出罕見的微笑,”要不是你,還真發現不了呢。話說你怎么發現的?“

”一把剪刀不足以立刻致命,從位置來看,剪刀插入的是右心房,要想一擊致命是不可能的,而追魂作為國際通緝殺手,顯然是不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的。“張炎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提前有把握讓那個男的死掉。“

”有道理,那么那個洞是什么情況啊……“

”檢查過嗎?這張撲克牌的制造材料其實是很薄很薄的一層錫箔紙,我猜她在有洞的那個地方,藏了一丁點水銀。錫箔紙在遇到血壓的時候便會支撐不住破掉,水銀會因此而在身體里循環。那么請問,一粒水銀在身體里循環,會有怎樣的后果?“

一片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張炎的臉上,襯得張炎的微笑分外柔和與耀眼。

很像陽光啊,真的很想。

冰羽默默的看著微笑的女孩:”隨著體循環,流過各個器官,沖破一切阻擋的血管。造成,打出血。“

好狠毒啊。

追魂必須除!

張炎依然在微笑,微笑著看著拳頭緩緩握緊的冰羽,”明白了嗎?“

”嗯。“冰羽點頭,”可是她是怎么把錫箔制成的撲克牌射入對方心臟的?“

”這就好說了。小丑使用物理攻擊,破夢者不同,他們既可以使用物理攻擊,也可以召喚法陣射出撲克牌。所以,追魂的種族是,破夢者。“金瞳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在耀眼的陽光下被遮掩的完美無瑕。

”你真的很厲害。你和追魂同樣是破夢者,為什么差別這么大呢?“

”你就像陽光一樣,讓人那么溫暖,讓人因你的存在而快樂,因你的耀眼而嫉妒。可是追魂呢?給人的只有無盡的幽深和恐怖,像一個死神,將那些倒霉的人死死籠罩在一片迷霧,迷霧里的人無助的哭喊,而迷霧外的人卻被她耍的團團轉。“

”你的撲克牌象征著微笑與快樂,而追魂的撲克牌卻代表著恐懼與死亡。“

”知道嗎?冰族本來是隱居的,因此我真的不愿意去做這個差事,有時我甚至感到一絲淡淡的恐懼,怕我也有一天回像那些人一樣,被追魂盯上,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你似乎總是站在我這一邊,盡管你只是我的同事。“

冰羽將頭倚在玻璃上,湛藍的眸子漫無目的的飄搖在窗外的車來車往,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從冰羽的口中流露而出。

她應該聽不到的吧。

冰羽看著同樣將頭倚在車窗上,卻是在小酣的張炎,這樣想著。

殊不知一切張炎都能聽到,聽得如此一清二楚。

張炎忽然感覺有些動搖,一股淡淡的酸澀涌上心頭。

陽光?

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只去做你們眼中那個給你們溫暖的陽光啊,我也不想一個月總有那么幾次,晚上不得安寧的起來,去做那些骯臟的差事。

回到家,望著一身血腥氣的自己,真的感到自嘲,感到由衷的骯臟。

可是我能不干這檔子事嗎?

不能啊。沒有我做襯托,你們怎么耀眼呢?

冰羽,我希望你遠離這場有去無回的游戲,不要再插手了。

我無法想象當你們看到你們眼中如陽光般純凈的我內在竟是一個骯臟到極點的悲哀家伙時會是怎樣。

希望你記住一些話。

”冰羽,我想告訴你幾句話。“

”嗯?“

”有陽光的地方,必然會有黑暗。而陽光越是耀眼,黑暗便會越發明顯與猙獰。

”看到太陽了嗎?它給予我們生命,希望,以及一切的一切。于是我們想要接近它,但是接近后,等待我們的只有猙獰的死亡。

“為什么呢?因為它耀眼到了極點。一旦超出極點,事物就會反轉性質。只是內在的性質而已,外表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如昔日一樣給予我們溫暖。

”所以,不要去追求你們眼中的完美。有陽光的一面,在那反面,必定是無盡的黑暗。

“冰羽,我不指望你能聽懂,只希望你能記住。”

“……”冰羽眸子閃了閃,有些不明就里。

或許是她聽懂了,或許又沒聽懂。她沒有做出什么反應,只是默默的轉過頭去看張炎。

此時,張炎輕倚在車窗上,閉上了眼睛,陽光透過,將張炎長長的睫毛映成金色,栩栩生輝。

真的很美。

真的很像啊,很像太陽。

人總是說命運如何不公,奪走你的時間,奪走你的世界,奪走你一切的一切,可是你有否想過,這便是你的宿命啊!一切失去的,本就不屬于你,既然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曾屬于你,那么請你告訴我,你口中的“失去”,又是從何而來呢?

“笑話。”張炎瞥了一眼那本書,《天道》,皓腕一翻,那本書便掉進了身后的垃圾桶。

天?天算什么東西!我不追求別的,我只追求能復仇,之后再活下去。僅此而已!

若是阻擋我活下去,管他是什么東西,毀掉就可以了。那種東西連看一眼的必要都沒有呢。

張炎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一對金色的眸子不知為何染上了淡淡的紫意,甚至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右手食指中指在虛空之中一甩,幾點黑色的火花閃過,一張慘白色的撲克牌閃現而出。

依然是熟悉的一張牌,黑桃1。象征死亡的黑桃1。

漆黑的夜幕之下令人窒息,那漆黑仿佛是無邊的絕望,壓抑著一切,恨不得能將一切崩碎!而那同樣被渲染成漆黑一片的浪潮尖嘯著沖蕩海岸的邊緣,卻沒一次都因為力度不夠而不甘的回縮而去。

張炎向前幾步,修長的手指撩撥著水。相當無力呢。

她感覺到一股死亡之氣,似乎是……靈體?

嗯,是靈體。很有趣。尤其是充滿怨念的靈體,嗯,這股怨念就像上次的那個行尸一樣呢。

對了,那個行尸,不知道現在怎么樣?去做了她想做的事么?挺令人期待呢。看來需要一個時間去找找她,看看她有什么動作~

張炎頗為愉快的想著。

那個一身白的行尸以后再說吧,先來看看這個靈體是否好玩。

張炎輕輕拾起地上的一塊已經被海浪沖洗的如同青玉般溫潤的青石,略顯蒼白的指甲在青石上輕輕劃了幾下,一個古典晦澀的符文由淡白色條紋組成。

漫不經心的將青石向一塊黝黑的礁石投擲過去,張炎微微扯起嘴角。不必藏啊,為何要藏呢。我們不過算是勉強的同類罷了。

我雖然擁有一具軀殼,但是卻容納了兩個靈魂。兩個靈魂,大概算的上是半個鬼了吧,不過就算是半個鬼也沒什么關系啊,冥月是絕對不會害我的。絕對不會。

所以,請你出來。

同類嘛,應該坦誠相待才對嘛。

青石碰撞在黑色礁石上,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任何碰撞的聲響,青石掉落在沙子上,淡白色的符文卻是更加詭異的脫離了青石,懸浮在黑色礁石之上,輕輕的顫抖著,仿佛在汲取什么東西一般。

十分鐘后,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嘯自黑色礁石內部驟然響起,隨后黑色的礁石便在張炎帶著點點戲謔的目光之下瘋狂的變換著,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如此反反復復十余次,方才凝聚成一個灰色的人性。

那人形是透明的,透明色非但沒有淡化身后的絕望,反而將那絕望與怨恨襯托得更加猙獰。

張炎瞇著金色的眸子,饒有興致的掃視著靈體。

那是一個女孩子,雖然是透明色,但是收到張炎瞳色的影響,不難看出來,這靈體生前是一個女孩子,容貌頗為精致,小麥色的長發曾經必然是一處美麗的光,如今則是一副陰冷。一身白色長裙在陣陣的海風下沒有一絲波動,活像一幅石雕。當然,這是在忽略冰冷雙眸的情況下。

“名字。”女孩子聲音輕輕柔柔,卻透著一股冰冷。

有意思,張炎臉上依然帶著捉摸不定的笑,“張炎。”

“那么張炎,請你回答為什么要把我找出來,難道不怕被我控制,成為我的傀儡嗎?”女孩子依然輕輕的說著,只是當說到“傀儡”二字的時候,精致的面頰上忽然扭轉,形成一股幾乎像是惡魔般的瘋狂,“還是說,你的遭遇與我一致呢?”

“你的遭遇?對于傀儡我沒什么興趣,只是對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很感興趣哦。”張炎雙手輕輕一攤,“還有哦,我已經告訴了你我的名字,那么,你的名字呢?”

“夏槐沒有什么特殊的遭遇,夏槐只是被好朋友推下水淹死了而已哦。”女孩子眨了眨大眼睛,瘋狂忽然轉為微笑,只是,那消失的瘋狂在渾濁的雙眸里變本加厲的浮現,猙獰之意毫不掩飾的噴發!

“很美。”

“?”夏槐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黑發金瞳的少女。

“我是說,剛才的你,很美哦。”張炎睜大的金瞳忽然瞇了起來,嘴角綻開一抹微笑。

又是陽光一樣,陽光一樣的微笑。

夏槐盯著張炎看著,再次笑了起來。

這次,她笑得渾身亂顫!

“陽光啊,我又看見陽光了?”

“嗤,悲哀的陽光。就像我那最好的朋友一樣啊!”

“陽光,都給我碎掉!”夏槐忽然雙手攤開,瘋狂的笑著,簡直說是癲狂!揮舞著透明的手指,猛地向張炎的眼睛抓來!

此時張炎笑容不變,只是微微歪著腦袋,斜下來的碎發遮住了右眼。

望著夏槐透明的手指飛速靠近,張炎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只是笑得更加燦爛,與其說是微笑,更像是嘲笑。

“你剛才說我是陽光?很抱歉,我不是陽光。“

”你似乎說要讓我碎掉?”

“嗯,一個不錯的笑話。”

“請你記住,你是一個鬼,一個水鬼罷了。”

“你只是一個可悲可憐可笑的水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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