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使，這...”
“但李大牛偷奸?；鞘聦嵃?！”
林蠻做著最后的掙扎。
陳昭看向北方工人群，問道：“你們說呢？”
見大事不妙，這會兒可沒人再敢幫林蠻說話。
看向南方工人群：“你們覺得呢？”
“直娘賊，林蠻這個時候你還敢在陳宮使面前胡言亂語。”
沒人支持自己，但林蠻也不松口，硬著頭皮回答道：“李大牛干活就是偷奸?；?！”
不知道陳宮使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咬定李大牛不放松，污蔑同僚總比“對官家不敬”聽上去要好很多。
很好，陳昭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一半。
隨著經濟重心的南移，南方的話語權只會逐漸加大。
像建炎南渡后，整個南宋幾乎龜縮在南方，滿朝文武基本上全是南方人。
但現在思想一時沒轉變過來。
陳昭說的“愛之如一”不能說是站在王欽若這些南方大臣這邊，畢竟他打的是趙恒的幌子。
也不怕趙恒不高興，王欽若可是說是他的潛邸舊臣，他最喜歡的玉清昭應宮也是丁謂幫他修的。
后來這兩人都是趙恒不顧“祖宗之法”，提拔為宰相的。
可見趙恒本人其實對南方人并沒有偏見。
寇準這會是真的做錯了，跟他在一起，遲早要被貶。
單從這件事看，王欽若勉強能說是個人。
他做的事客觀上，向傲慢的北方人展現了這些年南方人積蓄的“力量”，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的幽默嗎嘍了。
主觀上還是老一套：將水攪混、打壓政敵。
跟著他，名聲遲早要臭。
現在的陳昭可沒能力置身事外。
按理來說，像他這樣的小卡拉米雖不會被兩方大佬重視，但陳昭有著遠比他政治力量強大的輿論力量。
兩位神仙斗法時不會想到他，但看到了陳昭，隨意在他身上落下一子，也是很有可能得。
反正沒什么損失，說不定還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陳昭“不著痕跡”地拍了一通趙恒的馬屁，這些話一定會傳到趙恒的耳朵里。
向他表明自己“客觀”、“中立”的政治立場，換得一份“安穩”。
畢竟陳昭可是給趙恒的兒子、大宋未來的太子修的宮殿，誰都不想出意外，是吧？
另一半目的就是再整頓一次延壽宮！
他這個延壽宮使還沒發話呢，下面的工人就開始學著站隊了，人心浮躁?。?
延壽宮除了官家，只能有他陳昭一個聲音！
陳昭扭頭對王卓說道：“王卓，你叫幾個人去把工作冊拿過來。”
“是！”
喜歡講主觀意愿是吧，那我就用客觀事實來說話。
工作冊是延壽宮用來記錄每個工人工作完成度的冊子。
延壽宮工作時間短，但任務量也不是很多。
半年的時間，三百多號人，修一座占地面積并不是很大，且只有一層的建筑綽綽有余。
當天的任務完成后，陳昭也不強求工人們去多做些什么，他不缺擠出來那點時間和金錢。
叫人偷偷地在角落觀察他們，將工人們每日任務完成的情況和完成后都做了些什么都記錄下來。
再告訴王卓，然后編成工作冊。
這也是祝監工每日的任務之一。
當林蠻邀請他共謀“大業”時，不小心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沒和林蠻說這個東西的存在，不然林蠻可能不會找“偷奸耍滑”這個借口。
這個小冊子陳昭可有大用。
玉清昭應宮使丁謂與他不合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鬼知道這半年里，丁謂會不會使什么陰招。
陳昭是能用文字記錄下來的全記下來了，這樣面對丁謂才能占據主動優勢。
而且未來陳昭毫無疑問地會負責玉清昭應宮的建造工作，到那時人才缺口可就大了。
選人肯定優先從延壽宮這批“老戰友”里面選，依據就是這本工作冊。
原本是用來應付丁謂的，沒想到用在了林蠻的頭上。
沒多久，王卓就帶人搬來了兩個大箱子。
因為大多數工人并不識字，他還貼心地把在啟靈室做研究的幾個人一起叫了過來。
這才是領導的貼心小棉襖。
“嘭”的一聲，箱子落在地上，連同林蠻的心一起砸在塵埃里。
抱著最后一絲幻想，林蠻低著頭沉默不言。
陳昭招呼著大家找到自己的工作冊，看看這一兩個月的時間自己都做了什么。
不識字的找識字的工友問問。
李大牛的工作冊更是被陳昭拿在手中，親自念了出來。
聲音洪亮，清晰地傳進每個工人的耳朵。
“六月十一日，李大牛提前一個時辰完成任務，然后識字?！?
......
“六月二十三日，李大牛提前半個時辰完成任務，然后識字。”
......
“七月九日，李大牛提前半個時辰完成任務，并指出提高改進木材搬運效率的方法，經驗證后實施，每根木材可節約半刻鐘的時間?！?
......
陳昭事無巨細地將李大牛對延壽宮的奉獻一件一件說了出來。
南北兩邊的工人都肅然起敬，尤其是北方人，看著李大牛的眼神中沒了那份輕視，對南方人的偏見也弱了許多。
有能力的人到哪都是會受到尊敬的。
陳昭再拿過林蠻的工作冊念了起來：
“讓我看看...”
“六月十七日，林蠻準時完成任務?！?
......
“六月二十五日，林蠻準時完成任務?！?
......
陳昭把冊子往工人們面前一攤：
“林蠻，你這任務做得也沒人家李大牛好啊，有什么資格說別人偷奸?；?？”
后半句話陳昭的音量提了起來。
干得比林蠻好的紛紛笑他，跟林蠻一個檔次的沒臉說話。
還好沒白眼狼，雖有人每日掐著點，但都完成了。
證明了李大牛的清白，接下來該讓林蠻等人付出代價了！
“林蠻、XX、XX......。污蔑李大牛，逐出延壽宮！”
“還有祝彪，顛倒黑白，妄為監工，也逐出延壽宮！”
看向李大牛問道：“李大牛，這幾人損了你的名聲，可想到衙門去告他們？”
“本官向你保證一定能讓他們在牢里蹲上幾年。”
李大牛搖搖頭：“算了，多謝陳宮使為草民證明清白，他們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
從延壽宮趕出去的工人，在開封沒有一個富商會收留他們。
只能換個城市，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