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礦工隊的商議合作并沒有什么問題,在提升自己地位這件事情上,礦工隊并沒有什么意見。
而安東尼娜剩下的一些問題···
“這不是完全沒有回答么。”娜塔莎嘆了一口氣,“用問題回答問題,安東尼娜會吃這種虧,果然還是因為你給出來的問題完全不再他們的設想之中。”
“思考其余的問題,所以擱置了自己的問題啊。”
“不管怎么說,造上層區筑城者的反,對于貝洛伯格人還是太刺激了一些。”孟開并不反駁,說道,“她大概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不過也對,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讓習慣了勞作的人去造人上人的反,到底是太困難了。”
造反的兩類主體,貴族派系和平民,前者是有相當社會資源的人,在一定的情況下會主動造反,來拔高一家之權位。當然多數情況下,他們還是以維護王朝的統治為主。
而平民···平民在古代史中處于毫無社會資源,通常是被壓迫到了不抗爭即死的情況,才會被迫開始進行一場為了吃飽飯而進行的反抗運動,屬于被動造反。
因為是被動的反抗,通常沒有太完整的規劃和考量,此外在人類社會之中被壓迫到不能生活,也很契合魯迅說辭的后半段,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實在是太老實了。
所以通常他們也不可能贏,畢竟不知道怎么贏,甚至都沒有想過會贏。
吃草能活他們都不會愿意反抗的,是只有在極度惡劣環境之下才會出現的特殊事件,最大的作用是為王先驅。
安東尼娜所引導的礦工們是后者,他們是社會秩序下勞動的主體,生活核心是以勞動換取報酬,所以他們安分守己,求的是一份工作。
他們不愿意冒險,漫長的經驗告訴了他們只要這么做就可以活著,而且因為【地髓】的特殊價值,甚至可以活得還不錯。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教導自己的兒子、女兒如果像自己一樣活著,不追求變數,不渴求夢想,只要穩定。他們能活,而且情況還算不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并不會考慮對抗上層區。
說的殘酷些,就是吃得太飽了。
作為平民階級如果能夠吃飽,對于筑城者自然不會有太多的惡意。
這一點孟開也沒辦法解決,要吃得飽飯的人莫名升起舉家拼命的想法確實有點難,好在在這方面努力的并不是孟開一個人,還有貝洛伯格這個整體。
孟開的話語愉悅,“但這個問題是能夠解決的,只要讓他們意識到下層區的人其實比上層區的人更有資格成為人上人,他們自己就會為了自己的權力而沖鋒陷陣。”
“這甚至不需要宣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思想,說到底上下層區的人本來就沒有什么區別,下層區的人之所以在下層區,是他們的祖先選擇了這條為了大眾犧牲的道路。”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宣傳的是大家都是人,他們能當王公貴族我們也可以,大家不差什么。
但搞不好當年主動帶著上層區人入住下層區的就是貝洛伯格的大貴族——這方面總得大貴族先一步選擇犧牲,才會有普通人選擇跟上。
你也不能把把給我沖,至少有一次,你得是跟我沖吧?
他們就是大貴族的后裔,而且并不是因為犯了錯才被迫來到下層區的。
在歷史的記錄之中,他們應該算是英雄才對。
“付出過巨大犧牲的英雄,同出一脈的血緣,您不覺得他們更有資格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么?”孟開反問道,“筑城者之所以能夠在漫長的七百年里壟斷貝洛伯格的未來,不就是因為他們最先發現問題,并且在所有人都并不理解的情況下選擇了孤獨前行。”
“英雄該有這樣的待遇,筑城者是英雄,下城區的人又何嘗不是英雄呢?”
“資格這種東西,是沒有辦法具體衡量的吧。”娜塔莎嘆了一口氣,“不過,鑄城的恩情吃了七百年,也確實是太過分了。”
恩惠無從否認,沒有筑城者,貝洛伯格的文明就已經被終結了。
但這個世界上并無功過相抵的說辭,你的功勞自有獎賞,你的過錯也應當支付代價。
“七百年···也不能算長吧。”反而是孟開面色古怪。
因為一個人的成就,澤備子孫后代的情況還是有的。
如果說最為經典的,那當然是那位萬世之師。
但筑城者和這位的差別還是挺大的,最大的區別其實是豢養整個家系的國土面積。
東陸能夠養育的民眾在不同時期或多或少,不過起碼這也是個正統的人類帝國,多數時候以一個帝國的面積豢養一個家族并不困難。
可貝洛伯格就只是一座城市而已,而且是一座周圍環境惡劣,根本不適合生存的城市。
存護的力量可以讓這座城市在冰雪之中存在下去,但它并沒有改變周圍的環境,僅靠一座城市能夠產出的糧食能夠供養多少人?
一座城市的人口不是不可以劃分三六九等,任何一種勢力都得這么劃分。
只是一等的人數太多了,而九等的勞動力太少,這就不行了。
孟開可以許諾礦工隊的少數人成為人上人,可人上人這個含義,本就是需要有人在下面撐著的。
讓一整個礦隊的人都成為一等,他們的親屬就是二等,上三等的人太多,就等同于沒有上三等了。
筑城者是一群人,他們的血裔因為祖先的榮光而天然占據了高位,這無可厚非。
有問題的是,這種傳承并不是只持續了一兩代,等到布洛妮婭上位的時候,她還是要面對這些筑城者的血裔。
一份血脈你吃七百年,就一座城市的地方是沒辦法供養這么一份血脈的。
“七百年還不長?”娜塔莎眉頭微皺,“怎么,在你的那顆星球,這也算是正常的情況?”
“起碼也不算不能接受的范疇吧。”孟開兩手一攤,“不過您不用擔心我會這么做。”
娜塔莎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來沒有擔心過這個。”
“總之,如果礦區已經解決了,我們剩下的敵人就只剩下了一個。”
“你打算怎么解決史瓦羅。”
這個問題一直被滯后考量,因為史瓦羅不會干涉秩序,也不會阻斷物資的兌換。
某方面說,只要不是打算和上面的世界進行更深層次的接觸,它就是不存在的。
它也是外敵,可和裂界怪物相比,它算是可以放著不管的中立野怪。
現在不行了,領地擴大之后它就不是中立怪,而是必須解決的麻煩了。
“統合之后我會盡力補全信仰,但這未必能夠百分之百的取得勝利。”孟開嘆息著說,“民眾的力量并沒有你我想象的這么偉大,他們眾志成城,卻也不可能戰勝鋼鐵洪流。”
“非必要的情況下,只能夠試著用邏輯對抗邏輯了。”
仙舟的那位馭空就是認識到了宇宙的真實才被打擊的心氣全無了,無數的犧牲付出在一瞬間成為了一種絕對的陪襯,突顯星神偉大的陪襯真的是讓人心氣全無。
統合下城區的信仰會給孟開帶來強大的力量,但他暫時不能夠保證百分之百能夠取勝。
而就算打贏了史瓦羅,這顆星球多災多難的命運也才剛剛開始轉動。
史瓦羅?
它在命運安排的敵人之中只是一個小兵,但就是這個小兵,把下層區的人圈養在了地下。
星核、寒潮之后的反物質軍團、來自星際的巨額賬單···貝洛伯格從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