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姜芝玉。”

“性別。”

“……呃，應該是女的吧？”姜芝玉低頭扒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破爛的老頭衫，完全看不出這件衣服原本的顏色，上面全是干涸的泥點子，仿佛才在泥地里洗過澡似的。

“…應該？”填寫單子的工作人員抬頭，看見窗口外毫無緊張之色的瘦削小孩扒拉著已經破了好幾個洞的衣服。

在她的注視下，小孩甚至因為動作太大又給衣服撕了個大口子。

“呲拉——”姜芝玉抬起頭，正好對上工作人員略顯無語的目光。

她用手稍微遮了一下裂開的洞，發現并沒有什么用后便坦然放下了。

“年齡。”

“15吧。”姜芝玉醒來時人正在垃圾場附近，旁邊的人都行色匆匆地往外邊趕，依稀能聽到什么登記、補貼之類的詞匯，她頭腦發懵，什么都沒反應過來，腳就不自覺跟了過來。

實際上，姜芝玉現在只記得自己叫姜芝玉，其他的一概都不知，她不知道她之前是干嘛的，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躺在垃圾場里，眼前的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

至于年齡？跟著大家跑的時候她還誤以為自己到了巨人國，以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身量，最多就15歲。

“吧？”工作人員拖長音調：“你家里人呢？”

姜芝玉聽到“吧”的音節，下意識就回了個：“誒。”

嘴速快到來不及收回，姜芝玉只好立刻閉上嘴，企圖掩蓋剛才自己販劍的事實。

工作人員的筆尖頓了頓，墨水在單子上留下了印，等她反應過來對面的小孩說了什么時，臉已經拉得和驢臉一樣長了：“六等公民，下一位。”

“不是說有補貼嗎？”姜芝玉扒著桌子，有些無辜地看著工作人員：“我看前面排的人都領了東西走。”

姜芝玉來的時間不算早也不算晚，排在前面的人幾乎人手都領了個東西往東邊走。

工作人員撇嘴，不太情愿地問道：“你家有幾口人？”

姜芝玉：“……就我一個吧。”

工作人員攤手：“家中人數超過兩個才可以領鑰匙，你就一個人，沒有。”

說著，工作人員把蓋了章的單子遞了過去：“兩天后拿著單子過來領身份卡。”

姜芝玉接過單子，小聲道了句謝。

她剛轉身走，看到單子上蓋的四個紅色大字“六等公民”，復又倒回來問：“六等公民是什么意思？”

排在姜芝玉身后的人因為邁步太快被踩了一腳，發出了痛呼。

姜芝玉一邊道歉一邊等回答，那個被踩的人明顯不滿：“去去去，六等公民就是等級最低下的無異能者，別在這耽誤老子辦事。”

工作人員明顯也不想回答姜芝玉的疑問，見有人替她答了，便繼續填單子了。

姜芝玉：“……”

一醒來就變成下等人，誰懂。

所以她究竟是誰，現在應該干什么呢？

姜芝玉閉了閉眼，在心里默默念叨，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就獲得一切就好了。

就在這時，一道提示音突兀地在姜芝玉腦海中響起：“恭喜您成功激活本系統。”

姜芝玉：？

激活？系統？

是她想的那樣嗎？

姜芝玉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有點激動。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等下文，但剛才那個突然響起的聲音卻消失了，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姜芝玉疑惑：難道我幻聽了？

很快，她聽到一陣晃動的聲響，好像有什么東西突然進入了她的包里。姜芝玉感到奇怪，伸手摸了一下，但除了剛才才撕裂的破洞，就什么都沒有了。

姜芝玉這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根本沒有兜。

“【順手牽羊】已初次啟動完畢，背包已填滿，請及時查看并處理背包的物品。”那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姜芝玉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面板，姜芝玉嚇了一跳，慌忙去看周圍人的反應，周圍人卻像什么都沒看到一樣無動于衷。

大概是姜芝玉的目光太過突兀，人群中有人突然發難：“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世界變異后，人類的家園被毀，世界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一夕之間，大部分人都變得一無所有，人們的神經開始敏感，暴躁易怒有之，脆弱尋死有之。

總之，大部分人都很難維持正常人的狀態，精神狀態岌岌可危。

姜芝玉顯然不明白狀況，她暫時無視了面板，指了指自己：“我？”

然后又指了指發難的那個人：“看你？”

她撇了撇嘴，語帶挑釁：“就你？”

說著她又嘖嘖兩聲：“嘖嘖，就你啊？”

那人氣得臉通紅，一時半會找不到詞來辯駁，只好憤恨地瞪著姜芝玉。

姜芝玉卻根本不在意，她環視周圍一圈，揚起下巴朝300m開外的一個背影指了指：“我要看也是看那樣的。”

說罷，也不管發難的人是何等表情，便迅速逃離了現場。

對方本來還就著姜芝玉的目光往后邊瞧，誰成想人剛把話說完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最生氣的還不是人家跑了，而是人家跑了他卻不能去追，畢竟他還排著隊，不可能放棄隊伍沖出去追。

“草。”他低罵一聲：“給老子等著。”

姜芝玉快步離開后遠離了人群，等到了沒什么人的地方她才停下來，突然出現的面板并沒有因為她的移動而消失，反而一直跟著她走，無論她朝向什么地方，面板都會出現在眼前。

面板上沒有什么介紹，只有一個小書包樣式的圖案，姜芝玉心念一動，那個圖案就像被點擊了似的彈了出來。

霎時間，姜芝玉眼前鋪開了一百個格子，格子里的東西像雨一樣傾盆而下，堆積在了姜芝玉跟前。

破爛的皮夾克、發舊的破洞褲、大碼且開膠的皮鞋、掉皮的錢包、生銹的戒指和手表、進水的手機、未開封但封皮有些臟的紙巾……以及一雙散發著“幽香”的破洞襪。

壞消息：散發著“幽香”的破洞襪掛在了姜芝玉的胳膊上，皮夾克罩在了腳上，其余小物件都堆在了地上，姜芝玉被破爛包圍了。

好消息：目前沒有比這更壞的消息。

姜芝玉正在糾結應該怎么處理這些破爛，就有人經過她發出了嫌惡的聲音：“噫，好臭啊，你撿臭襪子啦，一股酸臭味。”

姜芝玉立馬意識到對方看不見這破爛，于是她毫不掩飾地把身上掛著的臭襪子甩了出去，離眼下的破爛遠了一點：“怎么可能？”

孰料這臭襪子脫離姜芝玉的手就顯了形，還好巧不巧地扔進了路過那人的懷里。

姜芝玉：“……”

路人：“………”

路人：“啊啊啊啊啊啊見鬼啦！噦好臭，噦，要死了，噦……”

然后把懷里的臭襪子扔開跑走了。

看見路人手腳并用邊跑邊吐的姜芝玉：？

異能世界，也有鬼嗎？

姜芝玉又默默地離那攤破爛遠了一點。

誰知這事還沒完，路人跑走后有人赤著腳追了過來：“我的襪子，誰偷了我的襪子？真是太喪心病狂了，這可是我唯一能穿的襪子了！我的襪子，我的心肝啊，你怎么被賊人帶到這里了！”

“天紗的偷襪賊，我要跟你拼了！”

姜芝玉在旁邊偷著樂，暗道一雙臭襪子也有人追著要，那尋找襪子的仁兄便露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了過來：“你是不是看到剛才那個偷襪賊的臉了？”

姜芝玉渾身一震，抬手指向路人跑走的方向：“他跑到那邊去了。”

襪子兄把破洞襪套在腳上后上前抱拳：“多謝。”

姜芝玉強忍著鼻尖的不適：“不客氣。”

襪子兄也朝那個方向跑走了。

“咕咕～”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了，姜芝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草，居然有點餓了，感覺肚子空空的。

看了看地上堆著的破爛，姜芝玉最終把皮夾克撿起來了。現在的天氣并不冷，甚至有些暖和，但以防萬一，她還是得找個能蓋住自己的。

撿走皮夾克后，姜芝玉往東邊出發，地上的破爛在姜芝玉離開20m后才顯形。

待姜芝玉的背影消失后，有兩個人在破爛附近現了形。

兩人的身量都極其高挑，不難從站姿和身材上看出二人與周遭其他人的區別，他們身上雖然穿著休閑的服裝，氣質卻十分干練，像是長期進行了嚴格的訓練，骨子里都透著一股難以忽視的威嚴。

“她的異能是什么？好奇怪。”亞麻色頭發的男人道，他摸著下巴，一臉若有所思。

“不知道。”回答的人有著一頭靚麗的金發，風吹過時劃出漂亮的弧度。

“這異能應該也沒什么用吧，你都盯了半天了，雖說是有點奇怪，但她獲取的東西都是些破爛，對戰斗沒什么用。還有，這次出來太久了，那邊已經有人在催了。”

“不急，我還要再看看。”

“這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瞅，這些是不是破爛。”亞麻色頭發的男人指著那堆破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剛才還有雙臭襪子，那襪子兄還寶貝得緊。”

“登記處那里會檢測異能等級，她剛才手里的單子就是結果，我要知道單子給的答案。”

“這多簡單，我們可以直接偷偷拿走看一眼……”亞麻色頭發的男人說到一半注意到對方的神色，立馬改換說辭：“行吧，兩天登記處就能出結果，最多再待三天，三天之后必須啟程。”

“嗯。”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還特地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亞麻色頭發的男人緊盯著金發少年的眼。

“沒有。”金發少年抿唇，頓了頓才道：“我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

他看向姜芝玉離開的方向：“明新，這幾天多注意一下，我有一種預感。”

明新蹙眉：“預感？是不是令夢說了什么？他的異能時準時不準的，前些時候他還跟我們打賭說你絕不會來2957區的，你還不是拉著我來了。”

金發少年抿唇：“這次不一樣。”

明新奇道：“以前也沒見你在找人這方面這么用心。”

金發少年略帶壓迫感的目光落了下來，明新妥協改口：“我知道了，祁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