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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遭遇之戰 城破家亡

面對如此危機的狀況,初來乍到的張鎬自然也難以拿出什么有效的對策,只是一邊下令讓調集鄰近各處衛所的兵馬前去救援,一邊派人一人三騎出城,追上曾銑尋求他的意見。

卻已經遲了。

從派出的三方求援信,都還來不及領來援兵,蒙古重騎已經搗毀了防御軍事,輕騎更是一刻也不多加逗留,直領著工事兵連夜趕往甘州。

與此同時,從甘州五衛被調出的援軍,才走出幾十里路,經過一處并不寬敞的山道。

前方便出現了幾個游騎,不久,成千上萬的騎兵就好像風卷過來一般,瞬間出現在了大伙兒的面前。

大地震動,萬馬奔騰。

軍從之中,見不到大旗,只有連綿成片的火把,映照出馬背上的蒙軍騎士異族裝束、猙獰的笑臉,整個隊列排出的軍陣,宛若一條盤旋著朝他們飛過來的火龍。

起初他們還以為是敗退回來的友軍,走近了之后,才發現,竟然是成千上萬的韃子,頓時為之失神。

逐漸的,大地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附近田地山野上的樹木整棵顫抖起來,葉子一片片落下,麻雀鳥兒早已驚飛而出。

眾人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由于這段山路的本來就比較窄,明軍的隊伍列得又細又長,這種地形顯然不適合騎兵作戰。

但就是偏偏在這里要發生一場罕見的騎兵遭遇戰,避無可避。

一方是急于救援的明軍,一方是急于快襲的韃子,由于雙方的行軍速度都很快,明軍的夜不收和韃子的探馬都放不出太遠。

驚慌失措之下,明軍領頭的游擊將軍還想要沖擊的陣型,可哪里還來得及。

“韃子!韃子!韃子!”

后方跟上來的騎卒親眼看著,幾里地的奔襲而來的韃子,模樣從模糊變得清晰。

大多數人的心中都已經涼了半截,韃子大勝之際,士氣極為高漲,明軍求援半途遇敵,還在如此劣勢的地形與韃子進行了遭遇。

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本就不高的士氣,加上長久以來,積攢的畏懼感,甚至讓很多的明軍心中都生出了一個念頭——轉身快跑!

但這些念頭,終究只能是在他們的腦海中一閃而逝,一支將近五千人的明軍隊伍中,終究還是能找出幾名驍勇之輩。

“往后只有任人宰割,死路一條。”

“所有人,都跟著我往前,往前!”

短暫的思量之后,幾名鼓起勇氣的守備、千總放棄了臨時列陣的打算,躍馬來到了不知何時停下馬匹的騎軍陣營之前,領著眾人拍馬往前沖鋒而去。

后方士卒見將官們領頭沖鋒,豈有不跟著沖的理?

可這個時候再沖已是遲了。

蒙軍似對明軍這種倉促迎戰的方式有了十足的經驗,在發現了明軍之后,迅速讓前方沖騎往側拖后,調了一批善騎射的弓箭手上來,這廂見他們沖過來之后,當即下令:

“放箭!”

百十箭矢連著幾撥破空飛出,不去射那幾個當先的,軍備最為整齊、厚重的臨時先鋒官,盡數往后邊去射那些戰甲輕薄,難以看清箭矢來路躲避不及的隨軍將士。

霎時間,弓弦震動、箭矢啼鳴的聲音,順風傳入他們的耳中,卻似閻王殿中傳來的勾魂曲。

勾得明軍成片成片的慘叫著從馬背上翻滾下來,慘死于失去了控制的亂馬飛蹄之下。

一時間,沖擊如戰矛一般的明軍騎兵隊伍,便生生從中間斷開,失去只剩下一個矛頭直往敵人的軍陣沖擊過去。

反觀韃子那隊弓箭手,到了近處,就將長弓背起,抽出縛于馬背之上的長刀、鐵骨朵和大斧出來,嗷嗷叫著朝沖上來的明軍劈砍。

倒不見得他們就真是比明軍中領軍沖出的“先鋒官”武力值高多少,全靠全軍士氣給他們提供了雄赳赳的勇氣。

當先的幾名借助著馬匹沖刺的速度,當先的先鋒都是大開大合,馬上的兵卒手上的長斧、長槍之下,稍一觸碰便人兵分離,連帶骨傷筋折。

只可惜,光靠著勇猛之氣,也就只能支持他們突入韃子軍陣十余丈的距離,就開始有些后繼無力。

落馬的明軍越來越多,濃厚的血腥味混雜著馬蹄泛起的土壤氣息,以及奔襲產生的塵煙氣味,撲鼻而來。

后方的明軍聞之將要窒息,瞬間,恐懼和求生的欲望壓過了一切反抗的勇氣,后方被截停的騎軍竟然在敵前與旁側的人面面相覷起來。

終于有人叫出了一聲:“打不過了,快撤!快撤!”

畏敵如虎的騎軍,也顧不上身后的究竟是不是曾幾何時聚在一起吹牛打屁、講黃色段子的好友,更顧不上往后走會不會被友軍的步卒刺成刺猬,只顧著策馬往后方踏去。

后上尚未來得及了解前方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的兵丁,見此一幕,又哪里還找的出不跑的理由?

至此,潰軍盡散,奪路而逃,韃子輕騎軍得以長驅直入。

他們也不去追那些往旁側山野田地潰散的明軍,只是順著官道直追那些往甘州城方向逃回去的敗軍。

大抵是等著這些人逃回甘州城后,為他們叫門,無需再去傷損兵力攻城......

至于另外一邊。

曾銑從甘州離開之后,本意是到涼州衛和莊浪衛領三千兵卒,再前往寧夏鎮去,督促邊墻的修建之事,看看哪處還比較缺少人手,給他們補足,免得他們諸多怨言,修邊不盡全力。

怎知剛從莊浪衛、涼州衛各挑了一千五兵馬帶出,便收到張鎬快馬加鞭送過來的傳訊,當即領了三千人連夜北上。

直到東方吐亮時分,才進入甘州地界。

怎知到了甘州城外,已是只能看到城門洞開、狼煙一片的景象。

十幾把云梯攀在巍峨的城頭上,火光處處,尸橫遍野,再放眼城中,亦是可見火光成片,遠遠便可聽到哀嚎、叫喊、哭喪聲音混雜在一起,慘絕人寰。

一個五衛鎮邊之城,竟然能讓人一夜之間從關口打穿,沖入到鎮城擄掠,曾銑簡直難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樣的飯桶當總兵才能做到。

下意識的反應中,披胄戴甲的曾銑,來不及去思考對方究竟有多少人,到底什么戰力、什么目的,只把馬背上一把官制長刀猛然抽出,直指城門方向,大吼一聲:

“抽刀,進城!”

聲音洪亮震人心魄。

旋即,一人抽刀,千百人抽刀亮兵,一馬當先直入,千百人無人敢不神往。

進得城來,三向街道皆是一片狼藉,曾銑當即下令,讓兩位千總各令千人,兵分三路而去,遇到韃子無需報告,格殺勿論。

卻說韃子輕騎破城而入,主要是執行的是他們的“打草谷”的搶掠任務,主要擄掠的目標是糧食、牲口和健壯的勞動力。

這些事情他們做起來十分有經驗,動作很快,短短不到兩個時辰,就已經將糧倉搬了個干凈,城中軍民豢養的牲口,也和壯丁一樣,被趕了去。

留下的部分輕騎,在城中來往奔馳,見到院子、房屋就沖進去。

來不及趕入牲口群中被趕回去的婦女、兒童,不是拖拽出來槍刺、刀刮作樂,就是挑飛起來,長矛捅刺呈勇。

幾名兵丁策馬路過一個還有活人的院子,只見里頭翻箱倒柜,東西扔得滿地都是,鮮血也飄灑得處處可見。

一對老夫妻縮藏在墻角。

老頭閉著眼不敢動彈,老婆子沖著從米缸倒米的韃子,嘶喊著哭叫:“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但面對著鮮血滴落的刀槍,她還是缺乏沖上去的勇氣,又被一腳踹到了旁側一個陰暗的角落。

正猖獗的笑著,后知后覺發現外面的情況已經出現變化,瞧見門口停下兩名明軍,正想要躲藏。

兵丁路過之時,二話不說,彎弓搭箭兩箭便將人射落,往前去再翻身下馬,沖上去補上兩刀,將頭顱割下來,掛在馬上才策馬往前跟上。

再往前去。

幾名士兵將人控制住行兇者,看他的相貌,聽他的說話,都是端正的漢人模樣,一邊派人去請曾銑,一邊朝他問道:“你是漢人?可知道韃子往哪里去了?”

“官爺饒命,我是漢人,我什么都知道,那群韃子搬了糧倉的糧,趕上壯丁和牛馬牲口......”

那被擒住的假韃子,大抵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已經慌不擇言,將整場戰爭的來龍去脈都從頭說起。

砸破在的一盞火燈,映照出一側滾著個女人,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撕心裂肺地痛苦著。

曾銑進入院子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卻不料轉頭又見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渾身鮮血、后腦破開躺在那里。

再不去管他如何跪地求饒、知道多少情報,直接舉起手中長刀,一刀將他的腦袋砍了下來,殷紅滾蛋的鮮血飄濺到兩位將他擒住的士兵身上,嚇得手忙腳亂。

驅馬揚蹄往那頭顱踏下,頓時紅的白的迸射出來。

曾銑冷面怒目勒馬回頭,朝左右親兵吩咐道:

“傳我軍令,左右兩路千總,加速掃蕩,將城中的韃子全部殺干凈,一個不留!另將三哨軍伍的騎兵全部調出,聽命之后,即刻前往北城門外集結。”

親兵當即應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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