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夜魚龍 登樓賞月
- 大明首輔從庶吉士開始
- 坐小孩那桌兒
- 3461字
- 2024-07-03 00:01:00
時間已經來到了宴席的末段,京城街市的熱鬧氛圍也逐漸達到了頂峰,唯一遺憾的是,月亮還是沒有出來。
盡管天空中的云層,看著比剛入夜的時候,要稀薄了不少,透過云層也能夠大概看清月亮的位置。
在這段時間中,有意無意向徐正卿探話,問他是不是已經入了嚴嵩府上當幕僚的人也有。
不過,更多的還是跟他打聽,關于翰林院中的事情。
想要讓徐正卿幫著舉薦一下,讓他們認識翰林院現在的徐階和張治兩位大學士,也是兩位吏部侍郎。
其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想要升官或通過走些門道,給自己安排一個好一點的官位,不要在授官的時候,被分配到那些鳥不拉屎的邊境。
這些人都自詡有賢名、才學,甚至胸懷天下,當場就可以背誦三兩首抒發自己遠大志向的詩詞,四書五經也頗為熟稔。
但在徐正卿看來,且不說他現在跟徐階關系并不好,就是關系足夠好的張居正,也做不了這樣的事情。
進賢用賢,說起來容易,實際做起來絕非易事。
有些人的確是賢名在外,但讓他具體辦些事情,不是辦糟就是辦不成。
賢名、才學和政治能力、辦事能力是不能簡單的畫等號的。
不然,每屆進士都有兩三百人,怎么就不能個個都青史留名?朝廷總歸要的是能辦事的人。
但出現這種現象也怪不了他們。
這一批沒有被選入翰林院的新科進士,他們的觀政期差不多已經過去了一半,在六部和都察院各個衙門的學習也走完了半程。
各人心中大概的意向是有的,可一來要結合當地是否有空缺的官位,二來也要看看同一官位的競爭是否激烈。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僧多肉少是事實。
每年都會有不少的人,因為缺少與之匹配的官位,又不肯自降身份,因而成為被長期觀政的士子。
在這種該為自己的前程拼一把的時候,還是要拼的,每個人都是如此,能否成功便是后話了。
至于當面否定他們能力的這種事情,徐正卿自然不會去做,大多以自己跟兩位大學士的關系不怎么好,結束了這個話題。
不過,整晚的宴會下來,徐正卿也不至于完全沒有收獲。
以他現在的目光來看,在他同屆的進士中,他還是找到了幾個實干人才的。
王建算得上是一個。
他這個人雖然比較熱情好事,但辦事能力還是有的,而且在吸取上次的教訓之后,也甚少再去關注徐正卿的私事,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考學上。
徐正卿先前教給他和其余兩人的算術,就數他掌握得最好,聽說已經從戶部開始逐步有所推廣。
就是性子比較輕浮,難當大任。
另外,張勉學也算一個。
此人平時不茍言笑,渾身散發著一種儒士的氣質,但對于邊事和地方治理頗有見地,而且性格是甚是沉穩,不似那種自吹自擂之人。
還有一個叫林孝存。
活脫就是一個鄉野村夫的外表,勝在腦子靈光,談說之間,多能發表自己的觀點、想法。
總的來看,就是那種領導都會喜歡的,只會低頭干活的好干部。
在和他們的交談中,徐正卿也沒有去刻意樹立自己高大的形象,主要還是和他們以朋友的身份相處。
只是想著,若是在日后授官之時有需要的話,倒是可以拉扯一下。
至于那些在六部任職的官員,一來現在這段時間比較敏感,二來人家現在未必就愿意給自己的好臉色看。
所以徐正卿倒也不急著往他們的身上去靠,維持表面的關系就好了。
散席之時,四人出到門口相互告別,見到沐青筱早已在門外,免不了又要相互打趣一番。
“我就說懷安老弟怎么就急著要走,原來是早已有佳人等候。”
“原來你們兩個的關系已經到這一步了?”王建看到兩人之間的關系,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往昔沐劍春、沐青筱的問話在耳邊回響起來,他怎么就沒有想到,那是沐掌柜想要找他當女婿呢?
“懶得跟你廢話,趕緊滾吧!”徐正卿一腳踢他屁股蛋上,將人趕走。
他總有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令得沐青筱忍不住發笑。
蘇州會館客棧的正門面對的就是街市的一角,拐出胡同口,便可見得整片燈火闌珊人流如織的場景。
站在胡同口處,沐青筱忽然問道:“你想去哪里玩?”
“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地方,我不熟,你帶路唄。”徐正卿伸了伸懶腰。
沐青筱提醒道:“那要走出到長安東路,坐馬車去。”
“沒事啊,走吧。”
其實要說京城中,最為熱鬧的地方,棋盤街絕對算得上是一處。
路邊上隨處可見設好用來拜祭的案桌,上面擺有新鮮的蔬果一大盆,壘成三層的月餅一碟,還有雞冠花、黃豆枝等物。
按照常規的官方禮俗,拜祭之時要讓婦女拈香先拜,男子后拜,以婦女為屬陰,故祭月以先之,此乃取義之正也。
在拜祭之后,要家中長幼咸集,盛設瓜果、酒淆,于庭中聚飲,謂之團圓酒。
但民間的這個流程就要相對簡單很多:月下設供桌,女、男主人分別焚香之后,全家在月下聚飲,享食月餅及瓜果即可。
主街上,舞龍禮儀隊在歡慶的氣氛中敲打著鑼鼓、引燃了炮仗,沐青筱捂著耳朵一蹦一跳的穿過圍看舞龍的人群。
旁側的幾處青樓之中,傳出渺渺的歌聲,匯集到了沸騰的街市聲中,不一會兒,又可見到有人舉著一盞寫有字謎的燈籠,高高舉起,報上猜出燈謎的人姓甚名誰,獲得什么獎品......
“真是一夜魚龍舞啊!”徐正卿跟在沐青筱身邊,心中有些感慨。
在缺少娛樂的社會,民俗活動最重要的作用,不只有為百姓帶來歡快時光,也是一種寄托。
京城中的各個街市,沐青筱早已經來來回回逛過很多次,而且她的記憶力也相當不錯,基本每條逛過的路線都能記得,她記得父親曾經說過。
棋盤街這邊雖然熱鬧,卻不是正常年輕人喜好的地方。
畢竟距離皇城太近,而且建筑較為密集,車馬之流基本沒有辦法通行,煙花等物也不好去放。
外城的南市中,有一臨湖的酒樓,視野比之皇宮之中的瓊樓玉宇也不逞多讓,那處就是沐青筱要帶徐正卿去的地方。
馬車是早已經讓人在外面備好的,出到主街上了馬車,走寬大的官道過去,從正陽門直出,很快就能來到樓下。
這座名為“望月閣”的酒樓,共計建了三層,頂層是四面開窗的閣樓,連著還有一個露天的陽臺。
大抵是為了雨天能夠方便收放,鋪了十來張輕便的矮桌和坐墊,中間空出了一個圓形的空間,用作讓舞姬表演使用。
兩人跟掌柜簡單交流過之后,得知上面正好還有一個可容兩人的席位,二話不說直接登上樓頂。
此時,頂樓的座席上,已經坐了不少錦緞華服的紈绔公子、千金。
他們大多懷中都還抱了衣著裸露的女子,倒也能見到寥寥幾個,懷中摟著孌童的,總之一個比一個顯得意態倨傲。
就算不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
這些都是富貴圈子中的人物,身份地位擺在那里,身上有多少銀子不知道,反正排場就是越大越好。
其中一個年紀不大,氣派卻是十足的后生,大抵是認得沐青筱的,從他們走上來后,就一直目光跟隨。
徐正卿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正想要判別他的身份時,卻被沐青筱拉了一把袖子,小心提醒道:
“此人是江南絲織局中一位南京工部官員的兒子,名字叫作高朝,明明肚子里一點墨水都沒有,專門就喜歡買些詩詞回來到處炫耀,
還喜歡逛青樓,到處跟人說是他自己寫的,讓人討厭得緊,不知道怎么也來了京城。”
“那豈不是你家絲綢生意的都握在他的手上?”
“不是,那里更多的是制作皇家的綢緞衣物,我們家不用他們的絲綢。”
在家中的生意方面,沐青筱從小耳濡目染,加上本身就聰明伶俐,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所以沒有全盤托出。
空余的那個席位,靠著西邊的一個陽臺的邊角。
由于圍欄還是鏤空的木雕風格,所以給人一種不安全的感覺,大抵這也是它能夠空出來的原因。
“你怕高嗎?”
將要落座的時候,沐青筱悄悄看著徐正卿問了一句。
“不怕啊。”
“那我坐里面。”沐青筱迅速搶了靠里的位置坐下。
方才被無視積攢了一肚子氣的高公子,依然還能擠出笑容,大抵是準備先探探徐正卿的底氣,走過來,故作熟絡溫言溫語道:“青筱,不知這位朋友是?”
哪知道沐青筱頭也不回,不客氣的說道:“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青筱是我家里人叫的,你們要叫就叫我沐姑娘。”
徐正卿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鄰邊的那些千金、公子,看到有人吃癟自然高興的得緊,來時還一臉笑容的高公子當場變臉,沉聲說道:
“沐青筱,你以為你爹做的那些事情,就真的沒有人知道?”
沐青筱黛眉輕皺,正要以對方家中被人抓住的把柄反駁時,徐正卿卻懶得跟他們逞口舌之利,率先開口問道:
“我看你也算得上是紈绔,不知你與嚴閣老的兒子嚴世蕃相比誰更勝一籌?”
眾人聞聲有些錯愕。
咱們都是小紈绔,你扯人家京城“紈绔之王”是什么意思?在場這幫大多出自商賈之家的公子哥面面相覷。
差一點被他唬住的公子哥沉聲笑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直呼嚴大人的名諱?”
徐正卿朗聲說道:“在下徐正卿,字懷安,不知各位少爺可有聽過?”
“徐懷安?!原來是嚴府的門客徐公子啊,失敬失敬。”
當即有與那高朝同來的伙伴推開懷中美人,斂起笑容,上前來問候。
“滾吧,我不想等會兒月亮出來的時候,還有人在一旁大煞風景。”
徐正卿平淡的看了一眼,臉面已憋出豬肝色的高朝,揮了揮手道。
沐青筱驚訝于“嚴府門客”幾個字的威懾力,微微張了張嘴巴,依稀可見兩瓣朱唇之間,紅舌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