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颯和季影舟離開市局的時間相隔并不長，因此很快就追上了正在等紅綠燈的三輛警車。

路淼見陳颯用手肘支著腦袋靠在車窗的邊緣，耷拉著眼皮看著窗外，以為陳颯因為沒有在影樓查出個所以然來，而心生挫敗感。

“颯姐，怎么感覺你接了顧局的電話后就一直蔫蔫的？”

“我就跟之前老顧提了一嘴我們通宵審訊，人熬不住，誰想他真的從省廳請過來一個專家。”

“你確定是專家，而不是磚家？”路淼打趣道。

“我管他是什么家呢，別是我要好生伺候著的大佛，我就燒高香了。”

陳颯雖然很是理解顧瞻城作為局長，想要為下屬分憂的心，但是在審訊方面，副支隊長季影舟那也是一把好手。

半小時前，江山別苑——

欽海市星朗集團董事長家的千金——周淺穿著粉色的防曬衣從小區門口走進來，熱情地沖著保安打了一聲招呼。

右手拉著裝滿了火鍋食材的露營小拉車，吮著冰棍哼著歌，小拇指上還掛著兩杯奶茶，踱著步子，往閨蜜顧楠家走去。

她是個小富婆，在江山別苑也有一套房子和車位，不過一直空著，沒人住。

但是由于經常要過來和閨蜜聚餐，因此將自己常開的那輛車的車牌號錄入了小區的車輛自動識別系統。

不過，周淺今天開了另外一輛車，進不去地下車庫，所以就停在外圍有防曬棚頂遮蓋的停車場。

在等待電梯上升的過程中，周淺依稀聽到樓上有嘈雜的喧鬧聲，同時也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

到達十六樓，電梯門剛打開便看見五六個鄰居圍堵在顧楠家門口。

兩個穿著坎肩背心和短褲，踢踏著拖鞋，身強力壯的男人，用拳頭把門敲得哐哐響。

身后還跟著三個女鄰居，穿著綢面和冰絲的睡裙，身上裹了一層網紗披肩就下來了。

但是一直站在對門的墻根處小聲嘀咕著什么，大概也在猜測屋子里面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晦氣的事情。

“你們家是不是生鮮放在外面變質了，這味道都臭到我家里來了。”

男鄰居扯著嗓門喊著。

敲門的兩個男人可能因為受不了門口的氣味，連戴了三層醫用口罩。

但是似乎并沒有起到多大的防護作用。

幾個鄰居正準備打電話聯系物業，強行開鎖的時候，周淺從電梯里出來。

鄰居以為周淺是這個屋子的業主，掛斷了打給物業的電話，立馬將人拽到房門前。

“你是這里的住戶吧，你家不知是什么東西爛了，臭的要死，那氣味都飄到樓上去了。”

周淺整個人都是發懵的狀態，擺擺手，急忙解釋：“不是不是，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這兒的住戶，我是她朋友。”

不過周淺聞出來了，剛才在電梯里聞到的那股臭味就是從顧楠的房子里散發出來的，本能用防曬衣的衣袖捂住口鼻。

她很了解自己的閨蜜，以顧楠的生活習慣，是絕對不會在這種大熱天，將容易腐敗變質的食物暴露在接近30°室溫下。

“你是她朋友，那你能聯系她開門嗎？氣味那么大，搞得我們樓上的都沒法開窗通風了，一開窗全是味兒。”

周淺在門口喊了幾聲顧楠的名字，打電話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怕顧楠出事，握住門把，指紋識別區的環狀指示燈變綠，大門剛開出一條縫兒。

一股更加強烈的氣味猶如猛獸一般撲面而來。

等到門完全打開，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屋內場景嚇到腿肚子發軟。

對面的女鄰居更是趕緊躲到角落抱團，別過頭去，不敢看屋子里面的景象。

玄關的地面上有一連串雜亂的血腳印。

更加令人感到震驚的是那顆放在客廳茶幾的正中間，被一個白色的塑料花圈圈著，四散著頭發，滿臉血污的人首。

脖頸處的碎肉被頭顱自身的重量給擠壓了出去，里側的鮮紅外翻，暴露了出來。

茶幾四周圍繞著一圈的綠頭蒼蠅，趴在了最外圈的那一層腐肉上，啃食著那層碎肉，時不時還摩擦著口器。

被散亂的長發遮蓋住的是一雙充滿著驚恐眼睛，目光正對著玄關，直勾勾地盯著站在門外的周淺和鄰居們。

而那人首的主人正是周淺的閨蜜——顧楠。

周淺僵站在原地，唇齒開合著，咽喉處仿佛有一口氣堵在那里，說不出半句話來。

手指上掛著的兩杯奶茶也掉在了地上，奶茶里的小料撒了一地，覆蓋住了門檻上已經凝固的血跡。

和周淺站在一起的其中一位男鄰居，哆嗦著手報了警，磕磕絆絆地向接警員說出事發地址。

警車進入江山別苑，引發了周圍居民的聚眾圍觀，上野區區派出所所長在刑偵支隊沒有趕到之前，已經拉了警戒線維持群眾的秩序。

陳颯、季影舟等人從警車上下來，向在警戒線旁邊看守的派出所民警出示了警官證，民警撩起警戒線讓刑偵支隊的人進去。

陳颯扭頭提醒，讓案發單元樓的其他居民只出不進，以防有心之人破壞現場。

“陳隊——！”

陳颯看到遠處一個穿著干凈利落的年輕人向單元樓跑來。

那一頭蓬松茂密，跑動起來隨風揚起的黑發，一米八八的個頭在圍觀群眾中間顯得特別突出，撥開人群跑到警戒線面前。

陳颯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江舒凡，那張充滿少年感的英俊面龐，很難讓陳颯相信此人已經到了而立之年。

可能因為自己晚到了幾分鐘，江舒凡眉眼一彎沖著陳颯微笑，帶出了迷人的酒窩。

這一笑徹底突破了心理防線，撞進了陳颯的內心，但是為了保持支隊長的形象，還是按捺住了內心的悸動。

【陳颯內心OS：難不成年下才是我的菜？可是影舟和路淼也比我小，怎么我對他倆一點感覺都沒有？】

“陳隊，我叫江舒凡。你給我發了消息之后，我就趕緊過來了，不過好像還是來晚了。”

江舒凡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怕陳颯不相信，趕緊亮出微信聊天記錄證明自己的身份。

陳颯點頭示意站崗的民警這是自己人，可以放行。

她原以為顧瞻城所謂的搶手貨，應該是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察，誰想是個比自己小的弟弟。

心里倒是踏實了一些，畢竟年齡大點的，自己要顧及對方臉面，有時候不好意思數落，這年紀小的，自己倒是有資格說道幾句。

沒準這個江舒凡還是天賦型選手。

在屋外等待法醫和痕檢完成工作之前，陳颯站在長廊上，示意季影舟和路淼將報警人帶去旁邊的樓道里進行問詢。

陳颯則靠在靠近樓道的墻上，眼睛看著屋子里的狀況，耳朵時刻準備捕捉問詢出來的關鍵信息。

見江舒凡在樓道門口探頭探腦的，似乎很想參與問詢工作：“樓道人已經夠多了，就別進去擠了，之后的審訊才是你的本職工作，最好別給我掉鏈子。”

江舒凡在單元樓下見到陳颯的時候，就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年輕的支隊長。

更何況公安這種單位，很少會把女性安排在沖在一線的支隊長的位置，這讓江舒凡更想知道陳颯身上到底有怎樣的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