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自小沒了娘,和我爹相依為命。
我爹,原本是京城最有名的花燈師傅。
每到上元燈節或是乞巧節,就會有很多年輕的世家公子或小姐上門買花燈。
可是前年上元節的前一天晚上,宮里來了人。
柔嘉公主派來的公公指明了要市面上沒見過的花燈樣式,讓我爹加急趕制一個出來。
我爹只是小小手藝人,皇家的單子哪敢耽誤得起。
他連忙答應,推掉了第二天所有的單子,專心給公主做花燈。
制花燈是個費時間的活計,公公自然不愿多等,便讓我爹做好之后直接送到公主府去。
我爹從天亮忙到了快天黑。
真的做出了一盞我見過的最精致漂亮的琉璃花燈。
“婉婉,你看這燈好看嗎?”
他笑的開懷,顯然是對這燈十分滿意。
“好看!”見我爹開心,我也很高興。
只見他變魔術般的又拿出一盞一模一樣的。
“這盞是給婉婉的。”
“謝謝爹!”我對這精致的花燈愛不釋手,抱著我爹撒了會兒嬌。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去送花燈了。”
他慈愛的拍了拍我的頭,帶著花燈出發去了公主府。
可是直到深夜也沒有回來。
我心里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這感覺在第二天得到了印證。
第二天一早,柔嘉公主派了二十多個護衛,不顧伙計的阻攔強行闖進了我家鋪子,把鋪子里所有的東西都砸了個精光。
而我爹,被一卷破草席抬了回來。
“爾等刁民,竟用那做工不良的花燈謀害公主!公主殿下仁慈,只賞了一百棍,你們還不跪下謝恩!”
領頭的公公囂張極了,咒罵著我爹做的花燈,說是昨日公主正拿著花燈把玩,花燈卻自燃了。
話里話外意思都是我爹意圖謀害公主。
我和店里的伙計都被按著跪在地上。
恍惚間我看見草席里露出的我爹的手,已經被打的血肉模糊。
而他昨日送我的那盞花燈,也已經被砸成碎片。
巨大的悲痛讓我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看著我們不敢反抗的樣子,公公很滿意,帶著侍衛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可我知道,我爹昨天做的花燈和往日的紙花燈不一樣,是琉璃材質的,根本不可能自燃。
我怔怔地想著,只覺得我爹必是因為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才慘遭毒手。
“小姐,你還好嗎?小姐?”
我的丫鬟紅豆見我仍呆呆地跪在地上,趕忙攙扶著我站起來。
“紅豆,鋪子沒法開了,你去把伙計們都打發了吧。”
半晌,我開口,聲音冷靜的可怕。
“打發完之后你從我屋里拿二十兩,也走吧。”
紅豆撲通一聲跪下了:“小姐,我的命是你和沈叔救的,我不走。”
我們選了最近的棺材鋪,草草安排了我爹的后事。
然后趁著深夜放了一把火,把人去樓空的花燈鋪燒了個干干凈凈。
“爹,女兒一定會為您討回公道。”
紅著眼跪在我爹的墳前,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我和紅豆找了個小客棧住下,開始四處打聽上元節那天與公主府有關的事。
可柔嘉公主本就生性驕縱,行事乖張,平時路上多看她一眼的人都會被她的手下毒打。
平民百姓有誰敢討論她的事呢?
一連數天都是無功而返。
等了半個月,我終于在一個藥鋪前乞討的老乞丐那里,問到了一些信息。
上元節當天,公主府后門進過一個身著華服的男人。
老乞丐那天正好在公主府后門的巷口乞討,蓋著斗笠打瞌睡的時候,看見了一輛馬車從后巷駛入。
車上下來了一位穿著絳紫色華服的男人。
只是沒看見臉。
我再追問有沒有什么其他細節,老乞丐皺著眉頭想了許久,說衣擺約莫是有動物刺繡的。
但他說當時喝了酒,乞討的位置離公主府后門又不近,真的記不太清了。
我塞給老乞丐幾顆碎銀,道了謝,便匆匆回了客棧。
“絳紫色,衣擺有刺繡,那必是朝廷重臣或貴族了。”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只是公主府內,怎么會有男子進出,還走的后門?”
我直覺此事與我爹遇害定脫不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