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還沒有轉世投胎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好像在地府看見了王府的事情，但應該不是真的，因為我好像看見溫子恒抱著我的尸體哭。

怎么可能呢，他巴不得我死。

光影綽約中。

我猛然睜開眼，渙散的瞳孔中，一下倒映出陌生的粉色帷幄。

我，這是還活著？

“伊伊，你醒了。”視線漸漸清晰，我看見了姜煜的臉，他緊緊握著我的手，語氣中難掩欣喜。

我直直的看著大床頂上的紗帳，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兀自欣喜的姜煜：“我......沒死？”

我的語氣很平淡，眼神也是直勾勾地，滿是茫然，瞳孔甚至沒有焦距。

姜煜心下一跳，柔聲喚道：“伊伊......”

果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夢。

我深吸了口氣，將雙手從姜煜手中抽出，偏過頭去：“你與燕兒……你不該救我的。”

聞言，姜煜心中倏然就有了怒氣：“溫子恒就那么好，值得你為他連性命都搭上？”

我閉了閉眼，沒叫人看出眼中的痛苦之色，語氣有些冷淡回道：“與他無關。”

“我……早就不想活了，很多年前就不想活了，這么些年，不過都是茍且偷生罷了。”

我的聲音很輕，姜煜的臉色卻僵住了。

過了很久他才沉聲道：“我若不救你，定會悔恨終生。我時常在想，若是當初，我能狠下心來讓你嫁我，或許，你就不會過得這樣苦了。”

他從未與我說過這些。

我詫異看著他，姜煜抬手讓我別說話，他說，“我懂，你不必說。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唯有溫子恒一人，想讓你嫁我，也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的奢望罷了。”

我抿了抿嘴，無法反駁他說的事實。

溫子恒就是我年少的期盼。

還記得初見那日，翩翩少年郎從高頭大馬上一躍而下，周圍人喝彩聲一片，他卻只是禮貌微笑，不驕不躁，比起同齡人顯得成熟穩重不少。

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四目相對，剎那間我心跳如擂鼓，四周好像頓時寂靜下來了一般，天地間、眼里心上，都只剩了對面那人。

而后相識，相知，到相戀，更讓我驚喜的是，我們兩家剛巧定了親，且定的就是我與溫子恒的婚事。

那時候的我滿滿都是幸福，與溫子恒訴了滿腔情愫，他也贈了定情信物給她，互許終身。

后來……

呵……

本以為是苦盡甘來了，沒想到，竟是我噩夢的開始。

也不知燕兒與姜煜什么時候將那毒藥換了，讓我這行將就木的身子在武陵王府之外的地方活著。

可即便活了，又能如何？

如今這幅身子，我什么都做不了。

“伊伊……”姜煜呼喚的聲音傳來，我看見他低垂的眉眼中滿是擔憂。

“我無事。”

只是姜煜終究是救了我。

當初溫家沒落，溫子恒身處牢獄，我為了救他，求了姜煜許久。

那日，我跪在雪地里，雪落在身上便化了，膝下的雪也盡數化作了水，浸濕了衣裙，膝蓋泡在冰冷的雪水里，冰寒刺骨。

我也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覺得膝蓋疼痛難忍，幾乎失去知覺時，是姜煜方撐了傘出了門來。

那時我并不知曉姜煜心悅于我，只是因為所有皇親貴胄里，我只認識他，所以才去求他，一命換一命都可，只要能救出溫子恒。

姜煜最終應了。

無論如何，現在的我不能辜負他的好意。

我扯唇對姜煜展開一個笑顏，“這次多謝世子相救。”

姜煜眸色深深沉沉的盯著我瞧，似乎是想說什么但終究沒有說，“不必，你我之間不必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