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濯開始與我斗氣。
第二天我做好飯叫他來吃,他關在屋里,應也不應。
于是我放下吃食,不去管他。
屋子還沒收拾完,窗戶破了幾處要修補,院里長滿雜草,事情還多著呢。
等忙完,已到酉時,天邊還剩些許殘光。
魏濯竟一天都沒出過屋。
我開始憂心是不是把他氣得狠了。
他大病初愈,要是有個好歹,不白費我冒著性命救他一遭?
想到這,我趕緊去敲他的門,依舊沒有回應,無奈我只能一腳踹開。
魏濯原本在屋里踱步,聽到動靜,閃身縮回床上,拿被子捂住頭,沖我大吼:「滾出去!」
我走到床邊,放柔了聲音道歉,他依舊不解氣,只反復嚷著讓我出去。
可細聽,他聲音竟有些微顫抖。
察覺到不對勁,我趁他不注意,捏了被子一角,用力扯下。
只見,他臉上頸上、裸露之處布滿紅腫小包,在那白皙肌膚上顯得異常觸目驚心,有些地方還被他撓破了皮,滲出血絲。
我嚇了好大一跳。
這是中毒了?可會傳染?
我拔腿就往外跑。
半盞茶后,我把赤腳大夫連拖帶拽領到魏濯面前。
頭發花白的老頭兒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待看清魏濯癥狀后,卸了力攤在椅子上,大呼:「丫頭,你說的要命的事就這?」
我點頭。
都破相了,還不要命?
我又拉了他到床前:「阿爺,快看看我阿弟這是怎么了?」
老頭兒捋著胡須:「起了疹子。這男娃娃皮肉比姑娘家還嫩,病邪易入體,平日多曬曬太陽,去泥里滾幾圈,強健強健體魄。」
說罷他出了屋子,在房前拔了株草扔扔給我:「煮了水泡澡,兩天病除。」
無事便好,我松了口氣。
可轉身看到背對著我的魏濯,這口氣又堵上心頭。
該和他緩和下關系了。
于是晚上燒好洗澡水后,我主動留下幫他搓背。
他從小被人伺候慣了,很自然地坐在浴桶里。
我以手舀水往他背上淋,很狗腿地問:「少爺,溫度可合適?」
魏濯別過臉:「你不是覺得我麻煩嗎?還管我做什么。」
他雖然仍繃著臉,但語氣好了很多。
果真是少年心性。
我用巾帕沾了藥水敷他背上的紅疹,然后拖了張矮凳坐到他身旁,準備與他來一場深入交談。
「我既對外宣稱你是我阿弟,便不會丟下你。」
「但你也明白咱們現在的處境,外面說不定還有人在找你,若我對你太客氣,叫外人看出端倪,平白招些危險,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他垂眸,撘在浴桶邊緣的雙手握成拳,額頭的霧氣凝結成水珠劃下眼角,似晶瑩的淚滴。
我輕嘆:「你原先那樣的身份,現在卻淪落至此,我知你不甘,可這世上本就有許多事是不講理的,對于我們來說,能活下去已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