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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醫院，或者說是討厭。

我厭惡醫院里那難以消除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走廊上那揮之不去的死亡的氣息。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我陳年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

“哥，你來了?！?

林偉澤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他的病床上圍繞著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媽媽，一個是他的父親。

哦，也是我父親。

“你還知道來？我還以為你心里早就已經沒我這個爸了！”

他一邊削著蘋果，一邊用余光看向我，那眼神之中是滿滿的怨懟。

可憑什么呢？

我媽離世前的最后時刻，他也壓根找不到人不是嗎？

“好了，孩子剛回來，你少說兩句——君浩，累了吧？”

繼母拉過我的手，帶著我做到了林偉澤的病床邊上。

他與我媽，其實是有些相像的。

媽媽剛剛去世沒多久的時候，我甚至會恍惚的覺得，她仍舊在世。

也怪不得那些人說他是個好福氣的，能夠在這么短暫的時間內，就找到一個替代品。

還有一個如此聽話的好兒子。

“林君浩！你板著一張死臉給誰看呢？！這么多年了我供你吃給你穿！你還想怎樣??？”

“我上輩子欠你的是不是？！你以為我很容易嗎！我有在任何地方虧欠你嗎？！”

“林君浩，我是你老子，我沒欠你錢！你他媽的要是還是這幅態度，你以后就別回來?。?！”

他說著，把手上的蘋果朝著我扔了過來。

額頭上傳來被重物擊打的疼痛，我的身體下意識的朝著另外一邊偏去。

耳邊是繼母的驚呼聲，還有林偉澤的聲音。

可我的耳朵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楚。

我只能看見他的嘴巴不斷的一張一合，眉頭緊皺著，手臂在空中胡亂的飛舞。

像是被砧板粘住了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蒼蠅。

真奇怪，這樣的男人，竟然也曾經在媽媽的葬禮上，哭著說要一輩子對我好嗎？

“那就一起去死啊。”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氣中出現。

“那我們，一起去死好啦?！?

我想我大概是笑了出來，所以他看向我的眼神才會如此的憤怒。

啪。

一個沉重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的視線落在了地面上，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你干什么呢！怎么能打孩子啊！君浩你沒事吧？”

“我是她爸！我還不能打他了？！”

繼母那張滿是驚慌的臉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溫熱的手撫摸上我的臉龐。

“君浩，你沒事兒吧？”

我抬起頭看向他，這樣一張丑陋的臉，我想要記在心里。

然后等一個月之后，我可以告訴我的媽媽。

你當年愛的那個男人，早就已經面目全非了。

“如果你不是我爸就好了?！?

我沒有管病房內的雞飛狗跳，徑直走了出去。

真倒霉，早知道就不來了。

外面的天早就已經黑了，我坐在醫院外的階梯上，低著頭。

媽媽確認死亡的時候，也是這家醫院。

我坐在這兒，等著他加班結束，等著他來簽署死亡通知單。

我看見了一雙板鞋，抬起頭，是楊曉雪。

“我突然想起，我是不是沒給你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