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兩人布置好一處坑洞，保溫膜和應急毯層層鋪好，小夜燈點亮。

這個行星的大氣看不見星星，但從地面仰望，天空即使夜晚也是蒙蒙亮，洞口外的風像流動的霧氣，裹挾著銀砂。

頊蘇靠在洞口邊，能摸到黑暗的地方，手觸摸到的陰影似乎在滾動。

他從空間包翻出一罐防蟲信息素噴霧，經過短暫的思考，朝森螢面前的地上噴了一小下。“有感覺嗎？”

“？”正在用野草勉強磨牙的森螢不明所以。

“哦，看來防不了蟲。”頊蘇笑笑把它又裝回背包。“所以遭遇蟲族可以用防蟲噴霧應急，屬于謠言。”

森螢停止嚼動，謹慎地嗅聞，感覺噴劑確實沒有殺傷力，又繼續嚼那棵堅硬的草。

“好了，別吃草了。”看不得對面的蟲崽用野草充饑，頊蘇提起空間包，把建明的零食遺產全部抖出來給森螢投食。

得到新零食的森螢感謝了一下慷慨饋贈，便專心享用起來。

兩人一時無話。

頊蘇在那片靠近陰影的洞壁，就著燈火靜靜看一只異族幼崽認真地一口口吃著他宰殺熊人掏出的零食。

他只是覺得，原始生活也不錯。

每天出門打獵，有家庭等著他帶回食物。

只要兩個人就可以稱為家，但他出生的時候沒有得到過，成年后覺醒種族能力建立六琕，擁有無數黑影造物做奴隸之后也沒有得到過。

而對面的蟲族，是極其重視家庭和族群的生物，這一點讓他很尊重。

想到她的種族，頊蘇斜倚的蜂腰弓起，傾身注視她：“可以問問你是什么蟲嗎？銀眸的話，應該和庫氏種一樣，至少是飛蟲類。”

“我不清楚具體的種類，不過可以給你看看原身。”森螢一邊嚼著，一邊變回蟲形。

是一只橢圓的潔凈漂亮的銀色蟲。

疊好的六片規格不一的羽翅玲瓏剔透，各有作用，對稱點綴著兩只質地如黑水晶般奢華的墨斑，這來自一種古老的技能，擬態。這是高貴的遠古血脈的特征，是經歷無數年月，在無數種族滅絕的駭浪中依然堅挺的頂級基因。

從質地上看，如同水晶而且輪廓曲線從容，邊緣是極其細致的刃，彰顯殺傷力，翅膀內里的紋路清晰優雅，仿佛雕刻的秘紋。

蟲族翅膀的形態和成年后的能力息息相關，蟲族的秘密太深奧，頊蘇也不明白這種形態意味著什么。

頊蘇仔細端詳，覺得森螢的血脈高貴而復雜。

雖然蟲族的基因傳承被人為打亂，品種血脈的追溯極其困難，但頂級種總是有些基本的特征，就像毒蘑菇比較鮮艷。

顯然，森螢來源于其中不太為人所知的一種。

“嗯，撿到寶貝了。”

不過，其實他想的是，蟲族不會放任森螢流落在外。

蟲族是星際本大區，甚至附近幾個大區的頭部勢力，即使放眼星際都是基因頂配的物種。這樣種族的頂級個體，未來的發展令人期待。

半夜。微亮的天上，云層不安地翻涌，明暗交替，地上的風呼嘯地刮著地面，開始急劇降溫。

頊蘇收起手里的光屏圖紙，心里計算好了明天潛襲的路線，隨即拍散陰影中凝聚的奴仆，慵懶倒下。

森螢也感覺到外面下降的溫度，又感受著附近那個明顯的熱源，對溫暖有些心癢。

于是假裝乖巧，好好整了整保溫布，再拽著自己的被子躺下，若無其事地湊近頊蘇。

還是有點冷。

于是又把手悄悄伸進去。沒伸多遠，就懟到頊蘇的腰。

“......”

“你終于決定吃人了？”說著頊蘇把被子拉過去，罩在森螢被子上面。

“我不吃人。”嘴里反駁，手上拽住頊蘇蓋過來的被子，滿意地扭動。

“關于我的種族，你還好奇嗎。”

“差點忘了，講講。”

“我是弗蒂斯嘉德族，族群生活在一個遙遠的大區，無數星系之外。名稱和本大區的種族有些不同，我們是能量的化身......”

“自稱精靈。”

聽著他的清亮舒緩的嗓音，隨著外層被子源源不斷傳來溫度，森螢的睡意也逐漸冒出來，不自覺閉上眼睛。

次日清晨。

頊蘇早早起來，有條不紊地整理裝備，洞穴內的被子凌亂堆在一起。

直到自己今天沒森螢在暖暖的被子中間抻懶腰，兩人的被子纏著堆起來，遺留的氣息交織著。

見她醒了，頊蘇選了幾把操作不難的縮聚炮之類武器放在旁邊，簡單教了使用手法。

出門前又忍不住回身叮囑：“不要走太遠，走丟了只能吃野草，發育不良的話小蟲會退化。”

荒地間快速移動著，風沙打在腿上，讓人感到發麻，卻比不上內心發麻。

頊蘇只是有些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