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明月不諳離恨苦
- 天山雪泠
- 1703字
- 2024-05-31 09:13:16
他派人將我軟禁起來,連同我的親信侍女也全都發(fā)回本家,不讓我與外界再有一絲聯(lián)系。
我在屋子里水米不進,他便讓嬤嬤掰開我的口齒,強行將米湯灌進去。
我是始絕望。他不讓我死,他要窮盡一生一世折磨我。
很快到了裴玄策和明月公主的大婚日。
皇帝為了補償公主和親多年受的苦楚,特賜豐厚的嫁妝,滿城紅妝。
我作為將軍府曾經(jīng)的主母,被解了禁足,出席婚儀。
我第一次見到了明月公主,季嬿婉,傳聞中艷絕京華的大美人,的確名不虛傳。
連名字也是美好到從詩中走出來,亭亭似月,嬿婉如春。
我與她眉眼間竟有幾分相似,卻不及她明艷端方。
昔日裴玄策只是個庶出的世家子弟,而我是高門嫡女。
一次廟會相逢,我女扮男裝,與他談?wù)撌窌?,極為投契。
于是在后來拋繡球招親時,我一眼便發(fā)現(xiàn)了人群中的他。
他穩(wěn)穩(wěn)接住,眼中的驚艷掩藏不住,笑意在他眼中徐徐綻開,如春日的桃花。
“姑娘美名絕世,能得伊人顧盼,是小生的福氣。”
可是成婚十年,他從未告訴過我,他少時在宮中當過皇子公主的伴讀,和明月公主自幼便相識,互相傾慕。
后來,公主被指派和親,裴玄策為和親使,親自打馬護送了公主千里,回來時郁郁寡歡已久。
直到那日在寺廟,他遇見和公主長相相似的我,才重新敞開了心扉。
終究是一段孽緣,山盟尤在,錦書錯付。
如今他與年少的悸動久別重逢,猶如干柴碰上烈火,如何控制得???
大婚之后,我在后院再一次見到了公主。
她是明媒正娶的新夫人,按理說我應(yīng)該給她行禮,但我并沒有。
公主笑了笑。
“裴郎說你跟我像,如今看來,不過是螢燭末光,竟敢與明月爭輝?!?
我看到公主一身粉緞流仙裙,艷若桃李,滿面都是新嫁娘的嬌羞。
裴玄策曾說不喜歡我穿粉色,太過艷俗,不夠得體?,F(xiàn)在我才知道,原來明月公主最喜穿粉紅裙裾。
他只是不希望我和他的心上月穿得太像。
面對她的挑釁,我只漠然回答:
“公主尚未過門,就已懷胎三月,為了心上人,這等驚世駭俗的魄力,自然是妾身萬萬不能比的?!?
我的意思不言而喻,諷刺她尚在守喪期,便與有婦之夫無媒茍合。
公主笑容一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當即便慍了怒火。
身邊的嬤嬤趕緊道:
“公主莫要動了胎氣,您是主母,若是賤妾不聽話,拉下去掌嘴便是。”
她噗嗤一笑,忽然擺了擺手,“罷了,有些人不僅失了孩子,還沒了承歡膝下的指望,也是可憐。”
“本公主心善,今日便不罰她了,若有下次,一并罰過?!?
我身形猛然一晃,她的流仙裙卻冷漠蹭過我的肩胛,趾高氣昂地離開。
剛剛觀察公主的反應(yīng),我心中積蓄的疑惑更甚。
裴玄策與我聚少離多,這么多年,府中諸事都是由我來主理,他以為只有貼身侍女是我的心腹,殊不知,府中還有許多受過我恩惠的忠仆。
我安插了昭兒曾經(jīng)的奶娘為眼線,在公主身邊,沒想到幾日后,奶娘腫著眼睛回來告訴我。
昭兒的死果然是人為。
我指尖微顫,原來公主曾在秉燭夜話時,與嬤嬤抱怨過:
“當初雇的綁匪,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們母女,在我進府之前,挫挫她們的銳氣,誰想到那起子小廝竟然貪得無厭了,還告去了裴郎這里……”
“裴昭昭死不足惜,卻害得裴郎對我心有芥蒂,真是晦氣。”
心中的懷疑被證實,我淚如雨下。
昭兒,我的昭兒,原來你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早已設(shè)好了這個局。
她千不該萬不該,為了搶一個男人,對昭兒下手,也低估了一個母親的仇恨。
翌日夜里,是昭兒死后的三七,裴玄策終于想起來看我了。
他眼中有掙扎,還是猶豫著邁進了我的閣內(nèi)。
我沒有他預(yù)想中的歇斯底里,而是主動伸手,拂去了他肩頭蹭上的脂粉。
他的脖頸上還殘留著一枚吻痕,穿著寢衣,顯然是匆匆過來的。
原來,他還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女兒。
“公主初有身孕,正是身子不適的時候,夫君該多去陪陪公主,怎么到我這里來了?”
我很久沒有叫過他夫君了。
裴玄策受寵若驚地挑眉。
見我情緒平靜下來,裴玄策很是欣慰。
“蕓娘,你想通了就好。”
“你雖為妾室,卻依然能夠在府里和公主平起平坐,無人敢對你不敬?!?
他柔聲握上我的手,“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還和從前一樣,昭兒如果泉下有知,自然也不希望看你沉溺悲痛?!?
女兒新喪不足一月,他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哀傷。
他終于得到了畢生求而不得的愛情,萬般皆是圓滿的了。
只有我失去了最愛的孩子,而我的女兒還散落著斷肢殘臂,深埋在冰冷的地底。
我不會與你和離了。
因為從現(xiàn)在開始,我想要的,是你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