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沒事的，雖然你只是一介農戶之女，可能測試之時天賦會差那么一些，但沒事的，長老說了，在這闕清宗人人平等，只要過了天賦測試人人便可修煉?！?

看似安慰實則貶低的話語喚醒裴小小。

哦，不對，是上古大妖新離。

又是百年過去了嗎？

新離還在適應這副新軀體，似乎新軀體是個凡人，還是不招人憐愛的凡人。凡人也罷，總好過上輩子是個糞坑里的臭石頭，沒手沒腳，一身上古大法不能施展，憋屈了整整一百年，至今鼻尖似乎都還縈繞著那令人窒息又作嘔的味道……

每百年一次，新離自己也記不起換了多少副身子了，而自己的本體卻永遠塵封在她觸碰不到的地方……

她的魂魄不受三界轄制，而游蕩三界之中，百年后魂魄脫離軀體掠過輪回道附身將生將死之萬物。

至于那沒有生命跡象的東西，也偶爾……

被她所寄居的軀體大都命不久矣，所以她能看到所寄居軀體的過去與未來。

裴小小不久后會命喪闕清宗蛇窟，只因其天賦低靈，就算能修煉也難成大器，為了擺脫家中世代授人以柄，仰人鼻息的日子，裴小小咬牙留下，在門派內謹小慎微，潛心修煉，終有小成時卻被人丟進蛇窟活活咬死。

在宗門因自己資質不佳，沒少受人凌辱，崔箬笠同她表面姐妹情深，為自己賣個好名聲，實則處處貶低于她，處處打壓，甚至在知道裴小小修行艱難的情況下用邪藥揠苗助長，致使裴小小急火攻心一夜白發，全身真氣逆流辛苦修煉的的靈力散盡煙塵，徹底成了廢人一個。

在外人面前崔箬笠珍惜她，可憐她，同情她，為了闕清宗不將裴小小逐出去，甚至以灑掃丫鬟的名義將其留在身邊。

卻是一頓搓磨……

稍有不順心，動輒打罵，甚至牽連家人。裴小小最后見到家人時，只看見村口的木樁上掛著兩具隨風飄零的已然風化如枯草的皮囊，被人用慘無人道的手段剝皮去骨，里面填滿草木，村里人美其名曰為了鎮住死去的惡魂。

而這一切的因果都只是那大師兄幕遠多看了裴小小一眼。

可憐的裴小小最后到死都不知，發生在她身上所有的惡果，都只是那二人種下歡情的因。

可承擔惡果的只有裴小小和她那無辜的家人。

連新離都不由得唏噓，這都是裴小小既定命運……

“小??？”

“小??？”

根據這具身子以往的記憶來看，在一旁聒噪的人是正是她同村在縣衙當差的衙役的女兒崔箬笠。

比之身份同她高貴不了多少，話里話外卻處處透露著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而此刻，她的手上還大包小包提著崔箬笠的行李，新離反應過來胳膊已經被沉重的行李壓得酸疼，管他三七二十一，解放雙手最重要。

新離全然沒看見崔箬笠一臉不快，“裴小??？你干什么？干嘛把我的行李往地上扔？”

“崔箬笠，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沒長手腳嗎？不知道自己的東西自己拿嗎？”

見新離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輸出這么一長串，崔箬笠面子登時就有些掛不住了，臉還沒拉下來見四周都是白衣御劍凌空俯瞰蒼生的闕清宗弟子，崔箬笠又不得已掛上假笑。

皮笑肉不笑道：“小小啊，你忘了嗎？臨走時你爹娘吩咐好的，要好生照料我的?！?

崔箬笠拿她爹娘說事，明著威脅她，她爹娘還要靠著衙門的方便過活，最好不要不識好歹。

若放以前的裴小小，怕是連威脅的味道都嗅不到，但她是活了上萬年之久的大妖新離，可不會慣著這虛偽之人。

“你還拿自己當三歲小孩兒嗎？這不是衙門，沒人會慣著你。”

說罷，無視崔箬笠赤裸裸的威脅，兀自去了一旁人少的地方躲清靜。

而崔箬笠則是滿臉不解，十多年，裴小小向來事事以她為先，從來不敢駁斥于她，更何況像現在一樣置氣走人，今日怎的如同中邪一般變了個人似的。

裴小小既然你不仁，那也別怪我不義，在這宗門你一個農戶女總得仰人鼻息過活，那時候我看你還傲不傲得起來！

新離縱橫三界多年，什么樣的妖魔鬼怪沒見過，崔箬笠這樣心口不一，字字帶刺，自視甚高的倀鬼朋友，不接觸為妙。

正當崔箬笠還想做些什么的時候，闕清宗已經陸陸續續讓弟子們引領眾多來自五湖四海的人開始測驗天賦了。

其中自然也不乏天賦異稟之人，等到崔箬笠時，她是滿臉的自信和從容，似乎篤定了自己就是那塊料。

結果自然也順她意，只見崔箬笠面前幾道水紋形成的圓球散發瑩瑩藍光，幾道水紋瞬間分散開來像幾條絲帶纏繞在崔箬笠周遭，這便表示她的靈根乃天地孕育，珍貴無比。

藍光乍現，闕清宗各大長老都坐不住了，連掌門都喜形于色。要知道藍光百年難得一遇，更何況是輪轉珠還是頭一次認主似的圍繞在一個毫無靈力，毫無修煉基礎的凡人身上。

而這一切似乎都在崔箬笠的意料中，她的臉上掛著淺淺笑意，輕飔微微拂動她鬢邊碎發，不知道惹動多少桃花債。她很是享受那萬眾矚目，眾星捧月般的感覺，就連看向新離的眼神都是毫不避諱的鄙夷。

掌門正坐巨石臺中央，下面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朝一旁的幕遠說道：“此女天賦出眾，難能一遇，必成大才，須得好生照料才是。重者，絕不能讓其他宗門搶了去?！?

幕遠抱劍，“請師父放心，徒兒必當盡心竭力！”

新離不解，所謂卓絕天賦便是如此嗎？與生俱來的天賦當真是比人高出一等了嗎？

崔箬笠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走下石梯，在一聲聲驚嘆里得意洋洋。

走到新離身側，“小小，不要硬逞強，就算你留不下來，我也會向眾位長老和掌門求情讓你留下的，畢竟我們一起長大，這份情誼……”

新離實在聽不慣這虛偽至極的話，開口道：“不需要?！?

一些私語開始響起。

“這個同上一個好像是一個地方來的，聽說還是自小一同長大呢，會不會也是天選修行之人呢？”

旁邊的人若有所思，似乎被這話點亮一樣，“還真說不定。雖然衣著不比剛剛那人，但臉卻生得精致，難蓋出塵氣質，說不定比剛剛那人更為卓絕呢?！?

有人應聲，“那可不一定，天地孕育的靈根稀少至極，倘若人人天賦異稟，哪還有那妖物橫行世間的機會?！?

崔箬笠心里暗爽，不識貨的人到哪都是不識貨的，能有人慧眼識珠也是難得。

裴小小那種螻蟻如何能與她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