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賽馬們早早開始了晨練。
負(fù)責(zé)運馬的車輛也已經(jīng)來了,安穩(wěn)地停在廄舍外頭,等人把馬塞進去。
車內(nèi)的空間很大,不僅只載奧西里斯一匹馬。
還有別的要轉(zhuǎn)廄舍的賽馬,也一并乘車過去,好省些車費。
士大夫起的很早,為了晨操的正常訓(xùn)練,他就得適應(yīng)這樣混亂的時間安排。
因而牽馬的活,還是交給飼養(yǎng)奧西里斯的人去做。
月毛馬戴了寬松的籠頭,精神的站在馬房里,透過V字型的窗戶看見士大夫逐漸走近。
“咴咴—”
奧西里斯甩動著尾巴,在士大夫過來的時候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和往常一樣,奧西里斯在跟士大夫打招呼。
按照平日的習(xí)慣,士大夫會先寵溺地?fù)崦犟R頭,然后清理干凈馬房衛(wèi)生,才牽馬出去訓(xùn)練。
可今天的士大夫沒有這么做。
在馬的腦袋貼在肩上的時候,士大夫緊緊抱著馬頭。
動作不大,是膽小的賽馬也能夠接受的幅度。
見狀,奧西里斯瞇起眼,發(fā)出哼唧哼唧的聲響。
不管怎么說,兩腳獸的撫摸好好享受就是了。
要是另外有事的話,再另說。
士大夫緊緊抱住馬頭,這樣過了兩三分鐘才終于松開了手。
“好啦,奧西里斯今天就去另外一個廄舍了。”
“昨晚有沒有好好吃草啊?”
“待會兒上了馬車,你肚子里面有存貨,心里就不慌了。”
月毛馬歪頭:“咴—?”
我上馬車做什么?
要去比賽了?
但沒有人去解答一匹馬的疑惑。
士大夫牽起韁繩,將奧西里斯推上了運馬車。
綁好韁繩,又和司機說了幾句話,士大夫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奧西里斯的視野中。
之后又有其他人過來,都牽著賽馬,把繩子綁在欄桿上面,確保馬匹不會在車內(nèi)傷害到自己。
那引擎重重的咆哮起來,汽車轟鳴聲下,熟悉的氣味迅速向后倒去。
接著越來越遠(yuǎn),直到所有的氣味都消散殆盡。
奧西里斯站在車廂的一角,努力地聳動鼻翼。
到處都是混雜的味道,還帶著難聞的汽油味。
奧西里斯有些急了,牠激烈地甩頭,試圖掙脫韁繩的控制。
但是收效甚微。
同行的賽馬和奧西里斯的年齡差不多大,有的馬就很激動,在車?yán)锼圾Q。
也有狀態(tài)沒那么嚴(yán)重的,跟著叫了幾聲就把精力全放在了眼前的繩子上。
而奧西里斯呢?
牠掙扎了片刻,感到十分疲憊,于是慢慢的把頭靠在欄桿上。
一動不動的,像是死了一樣。
什么都聞不到了。
奧西里斯垂頭喪氣地想。
行進的路途遙遠(yuǎn),車廂里黑黑的,沒有刺眼的光亮。
所有馬都安靜下來,不再繼續(xù)嘶鳴和掙扎。
不知道過了多久,顛簸的車廂變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奧西里斯聽到了人類對話的聲音。
“你確定就在這批馬里面嗎?”
“對…有匹…月毛的…理查德先生…會很喜歡……”
依舊是很嘈雜的聲音,聽不太清楚,但也比沒有好。
一束光從外面照射進來,正好照在了奧西里斯的眼睛上。
月毛馬不適應(yīng)地扭頭,接著門外傳來了更多的聲音。
吱呀——
車門鎖被打開,伴隨著咔噠一聲,整個車廂都被照亮了。
一個精壯的小伙子,看著莫約二十歲左右,長著棕色的頭發(fā)和棕色的眼睛。
小伙子的臉上掛著笑容,只穿了一件體恤衫,露出結(jié)實的手臂。
“嘿!我看見牠了,真是匹美麗的牝馬!”
“埃德,你說話聲音小點,不要嚇到賽馬了……”
被稱為埃德的年輕人,步子輕快又安靜,很快便沖到了奧西里斯跟前,與馬保持著安全距離。
“好姑娘……不要害怕,接下來我就是你的馬夫了。”
“或著說士大夫?但誰管這些呢!”
埃德的聲音很響亮,話音里帶著些男性特有的沙啞。
其他馬已經(jīng)陸續(xù)離開了運馬車,奧西里斯還在車廂的最里面。
埃德從口袋里掏出來切成條的胡蘿卜:“來,給你吃點,到時候我們好回馬房。”
手放的很謹(jǐn)慎,說話的同時雙目緊盯著奧西里斯,并時刻觀察馬匹的狀態(tài)。
但凡發(fā)現(xiàn)不對,埃德立刻就會把手收回來。
好在奧西里斯只是聞了聞埃德的手,并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惡意。
奧西里斯咬住了胡蘿卜,慢條斯理地吃著。
見火候差不多了,埃德就迅速解開了綁在欄桿上的繩子。
韁繩攥在手里,埃德試著牽住馬匹往車廂外面走。
奧西里斯很配合,跟著他離開了運馬車。
這讓埃德松了一口氣。
“看上去和那邊說的一樣,是頭脾氣特別好的賽馬。”
“這下我就放心了,希望牠可以快點適應(yīng)這里新的環(huán)境。”
埃德帶著馬回到了馬房,這里是奧西里斯的新居所。
南部賽區(qū)有不少適合牠的比賽,奧西里斯將在這里渡過自己接下來的競賽生涯。
安頓好馬,埃德依舊沒有停下來休息。
埃德的腳下生風(fēng),很快就為新來的成員準(zhǔn)備好了晚飯。
“路上這么遠(yuǎn),你一定餓壞了吧?”
“來嘗嘗我們這兒的草,保管你能嘗出來不一樣的滋味。”
說實話,奧西里斯確實是餓壞了。
運馬車上牠沒怎么吃飯,顛簸的路況讓賽馬倒了胃口。
因此僅僅猶豫了幾秒,奧西里斯就一頭扎進食桶,大口咀嚼著新馬夫為自己準(zhǔn)備的飼料。
很快,奧西里斯吃飽喝足,肚子撐得溜圓。
“真的是餓壞了。”埃德說,“好好休息幾天,等你差不多適應(yīng)好了我們再開始訓(xùn)練。”
“等會兒理查德先生過來看你,他會給你安排之后的比賽。”
理查德·沃爾夫,一個情緒穩(wěn)定的中年男人,沒有任何不良癖好,平日里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馬房關(guān)注賽馬。
雖然不善言辭,但是憑借出色的練馬技術(shù)和良好的家庭背景,理查德依舊得了不少馬主的青眼。
在去年,理查德廄舍中的一匹賽馬得到了南部賽區(qū)最優(yōu)秀兩歲牡馬的榮譽。
同年的兩歲最優(yōu)秀牝馬,則由梅里耶夫廄舍的一匹名叫墓志銘的賽馬取得。
傍晚,練馬師姍姍來遲。
“晚上好,埃德。”
“晚上好,理查德先生!”
叔侄二人互相點頭致意。
“讓我看看這匹賽馬吧,你今天自己去接她了?”
“正好手上沒什么事情,我就尋思著去看看牠。”
“你這孩子,和陌生的賽馬剛見面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才行。”
“嗯嗯,好的!我知道的。”
見埃德滿臉下次還做的表情,理查德也是有些頭疼。
不過理查德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決定等他今晚回去之后,就把這小子的表現(xiàn)告訴給自己的哥哥聽。
想必哥哥會苦口婆心的去教育埃德吧。
伸手撫摸馬房銘牌上的字體,理查德仔細(xì)地看著里面的賽馬。
很經(jīng)典的英短體型,個子很大,腿腳粗壯有力。
明明是匹大型馬……
看來還是奶油色的可愛外表削弱了幾分原有的壓迫力。
不過也好,讓對手輕敵未嘗不是一種機會?
簡單看過月毛賽馬的形體,理查德心里大致有了判斷。
“可以考慮先跑英里杯,三歲馬英里杯之后會有很長的空窗期。”
“這時候再訓(xùn)練牠的柔韌性,爭取延長經(jīng)典年的競賽距離,看能不能跑中距離比賽。”
如果能跑,那就去試試三歲年的中距離G1。
雖然參加不了三冠賽有點可惜,但是其他的G1也有不少,足夠馬去試錯了。
奧西里斯現(xiàn)在最主要的目標(biāo),是等四歲年發(fā)育完全后參加古馬賽。
牠的發(fā)育速度算不上早熟,四歲年應(yīng)該才到完全體的樣子。
屆時古馬年的適宜比賽更多,就是比拼硬實力的時候了。
“那我們什么時候給牠訓(xùn)練?”埃德問道。
理查德說:“不急,剛來的賽馬觀察幾天,適應(yīng)得差不多了再練。”
“只是少幾天練習(xí),這不要緊的。”
“哦……”
“那是不是該放牠休息了,我看天氣已經(jīng)挺晚了。”
聞言,理查德低頭看表。
時針指向10點的位置。
“是不早了,你去歇息吧,明天凌晨就要起床。”理查德講。
埃德點頭:“那我先回宿舍了,要是有什么事情您再叫我。”
“嗯,路上注意安全。”
牛犢子似的青年小跑著離開了廄舍。
理查德取下自己的眼鏡,用布把它擦拭干凈。
他重新戴上眼鏡,月毛的賽馬腦袋都快低到地底了。
“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理查德輕輕關(guān)上門離開。
細(xì)碎的腳步聲遠(yuǎn)去。
回到家,理查德并沒有著急上床睡覺。
他拿出手機,輕車熟路地?fù)芡四硞€號碼。
“喂?是理查德嗎?”
對面?zhèn)鱽淼穆曇艉喼本褪前5碌闹心昙雍癜妗?
理查德說:“對,是我,哥哥。”
“這么晚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找我?”
“沒有太要緊,只是和埃德有關(guān)系。”
“那小子怎么了。”對面的聲音猛地拔高。“他遇到了問題?”
“我早說過不贊同他去做廄務(wù)員的。”
“大大咧咧的什么也不懂,我真想看看他腦子里裝的是啥!”
理查德:“倒不是這個,只是他今天去接了新來的賽馬。”
“哦?難道埃德又湊過去用手碰了?”
“差不多吧……”
“主要還是擔(dān)心,以后哪天埃德遇到了脾氣不好的賽馬會出問題。”
他伸手喂了那匹馬一根胡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