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曜蹲在曦冰給他圍的小圈圈里畫著圓圈，突然猛地站起身來。

他感應到了，即使收斂了許多，但仍是一股純厚強勁的魔息鋪天蓋地而來，洶涌而至。

等等！

怎么還有曦冰的神息！

他跟曦冰很久了，曦冰的神息他很熟悉，絕對沒錯！

不會吧不會吧？曦冰墮魔了？

這又墮神又墮魔的，他到底跟了個什么主子靠山??！

曦冰！你糊涂??！

正哀嚎著，魔息已鋪天蓋地而至，如海洋過境，席卷而過。

強大魔息對他這種修為不精的魔界之人來說，沖擊確實強大，還好曦冰提前給他設了防護。

剛慶幸著，漫天魔息竟又回涌著，再一次將他淹個徹底。

風沙席卷，黃沙漫舞。

天曜再睜開眼時，無妄與曦冰已然雙雙降臨在他面前。

天曜瞅一眼無妄，嗯，不認識。

往他身邊一瞄，唉，曦冰！

曦冰也是無語，無妄散了那么多魔息，在這漫天海洋中竟也能尋到她的一縷神力，還偏要折返回來看看。

無妄瞇了瞇眼，盯著天曜上下打量了兩眼，轉過頭，語氣危險的問道：“他是誰？”

天曜倒是被這一句點著了，隔著結界蹦噠著指著他，“我還想問你是誰呢？干嘛綁住曦冰，曦冰，打他??！”

曦冰抬抬手，手上的繩索緊緊纏著，喏，沒看見嗎？打不過啊，傻豬！

無妄略有些煩燥的一抬手，天曜便直接被越過結界的魔力纏住四肢，懸吊在空中，“爾等霄小，也敢在我面前叫囂！”

他收了力度，仍是直視著曦冰，“他跟你有關系？”

……這讓她怎么說？

沒關系？沒關系她干嘛護著他還給他開結界？

有關系？那恐怕看樣子下一秒無妄就能讓天曜灰飛煙滅了。

曦冰嘆了口氣，避開了話題：“他是南境王的次子，他帶我來的。”

無妄緩了臉色，卻仍是沒松力度，冷笑著瞥了一眼天曜：“也是，這么弱，怎么可能入你的眼！”

士可殺不可辱，天曜簡直就想沖上去不顧死活的與他大戰一場。

可身上禁錮剛松，兩人便已不見了蹤影。

天曜又有些委屈了，不是，你們強者都喜歡這么一走了之嗎？就不管我是嗎？

天曜自己生了會悶氣，從地上爬起，拍了灰塵，又給天啟塵捏了個聲訣。

天啟塵收到聲訣時是有些驚慌震驚的。

他畢竟閱歷深，經事久，隱隱猜到了什么，可傳言中魔神于千年前便不知所蹤，銷聲匿跡了，如今又怎么……？

對神明，眾人到底是敬畏的，天啟塵也不例外，更別提，這要真的是魔神，那可是他祖宗啊！

無妄與曦冰到時，天啟塵早已帶著南境百臣在城門處迎著了。

其實他也就是撞撞運氣，畢竟天曜跟他說無妄與曦冰在一起，既然曦冰在，那要是從洞魔窟離開的話，應該是會回他這兒的。

不管怎樣，人先打滿，排面先拉起，怎么著，也不能讓魔神失了威嚴，讓這祖宗不滿意了。

無妄攬著曦冰立于半空，睥睨著下方一眾人等。

天啟塵心中惴惴，那鋪天蓋地的強大神息早已使他震撼，瞄到無妄額間印記時，更是又驚又懼又喜，忙不迭領著眾人下跪吶喊，“臣等拜見魔神！”

方才被曦冰說忘記，又被一個臭小子出言不遜，也才不過千年，就如此沒了威望，無妄多少是有些挫敗的，如今這場面總算讓他心里蘇暢了些。

不過也只是須臾。

天啟塵嘴唇一開一合，又領著眾臣俯首拜服：“拜見墮神！”

墮神？

什么墮神？

誰是墮神？

曦冰自淪為墮神后，鮮少有人拜過她。

仙界那群迂腐之輩，最重名聲，滿口道義。那群人沒在背后貶損她都是稀奇事兒，更別說俯首稱臣了。

魔界之人，倒更是有脾氣，除了魔神哪位上神也不愿拜。

天啟塵估摸著也沒想拜她，不過是因著無妄在身邊，摸不清這位魔神的脾性，又怕怠慢了，便連帶著將她也拜了。

只是……

曦冰這個角度是看不清無妄的神情的。只能覺出他攬在腰間的手緊了緊。

良久，一聲輕嘆。

無妄偏過頭，指尖抬起，猶豫幾許，終是輕輕點在她額間。

點點銀光聚在指尖，凝出一朵金黃花鈿，細細碎碎閃著星光，縈繞著在指尖跳動。

無妄一口氣還未松，便又徹底呼了一口涼氣。

那點點銀光漸漸微弱，消散，金黃色花鈿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印記不亮，神明不顯。

他那雙紫色瞳仁內閃爍著的、明顯的赤紅漸漸黯淡，瞳仁微張，竟是多了幾分迷惑和茫然。

那雙玉指觸電般縮回，他直愣愣盯著曦冰，竟有些委屈可憐起來。

說實話，曦冰從見無妄第一面，打心底就對他有種異樣的感覺。她墜落神域后，鮮少有信任之人，但對無妄，只一面，便確信他不會傷她。

如今見他這模樣，竟也是不忍，只是，一眼千年，有些事情，說不清，道不明。

“你…這…你那……你…”無妄深吸一口氣，盡量壓下心底那些雜亂思緒，“什么時候？”

“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