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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責與開始

將近半夜三點,漆黑客廳里黑不見人。但窩在沙發(fā)邊上一抺抖動的亮點忽閃,伴隨著不時的嘀咕和不明口齒的斷續(xù)吐糟。

柳伽從下午四點在沙發(fā)上躺尸啃手機到現(xiàn)在深更半夜。

她硬是除了那雙手和眼睛跟著刺眼屏幕走,其他多余點動作都沒有。

她甚至連臉上的妝都沒卸過。

果然,煙鬼的煙癮都沒她嚴重。

鄒寂堯在客廳側(cè)椅上坐,他觀察了許久。

柳伽意識與游戲融為一體,連他敲門好幾下最后無人應才拿備用鑰匙開門都不知道。

他打包回來放在她面前的西瓜和最喜歡的牛肉面也涼了。反正主打一個不聞不吃,抱著手機沉浸式與世隔絕。

空曠黑寂的客廳中光點仍閃,光點主人偶爾貓叫般弱聲嘀咕響起又消失。

臨近凌晨六點,窗外突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夾雜著雨點落葉吹打聲簌簌不停,剩下的就只聽見昏暗臺燈下男人一邊紙筆交替不停的筆音和敲鍵盤的打字音。

鄒寂堯陪著她一晚沒睡,他在她的意識之外認真觀察她,在厚重的診療筆記本上一筆筆記錄她。

紙頁翻動清脆聲在窗外露白后停止。男人站起起走到她身旁,沙發(fā)上的人在經(jīng)過一夜沉迷后依舊精神抖擻睜大眼睛。

鄒寂堯彎腰蹲下,膝上漫不心掀開左腕上價值不菲的手工表面向她說:“玩夠了?”他很淡然,“你連續(xù)玩了一整夜,可以起來洗漱吃東西休息了?!?

白光漸漸鋪滿暗色房間,客廳陽臺上的薔薇花瓣落了一地,玻璃門上帶水沾了紫紅色花瓣,大約是被風吹混著雨水黏上的。

柳伽不是不說話,只是她又犯病了,人瞪著個圓圓杏眼對陽臺上空洞無焦,她眼中此時沒有任何光景,鋪滿大腦與意識世界的只剩一片朦朧白光。

天,又亮了......

夢怎么又結束了,好快。

鄒寂堯看她又無措迷茫的樣子心臟揪疼,眼光不自覺垂落,眼角慢慢溢紅。他喉嚨酸澀發(fā)疼得厲害,抬起想觸碰她臉頰的手又顫顫巍巍縮回放下。

他明白,她這又是陷神了。

對不起,我回來得太遲了......

以后不會了。

鄒寂堯痛苦自責,瓷石地板上滴落幾顆透明淚珠。

當年他明明昏迷兩年后活下來的,那封親筆信她是沒有收到還是被林錦珠篡改了,他怎么可能在柳伽的記憶中是死亡的。

老師當初是在一家模具加工廠找到的柳迦,那個老板說柳迦是外地來的。

所有一切疑點重重,當年和她有關的人和事都全部消跡,一切都物是人非,查起來困難重重。

當初在國外醒后得到的消息是柳迦失蹤了,他礙于身體和生父原因回不了國只能求助高老師。他們夫妻幫忙找了這么久才找到人,可換來的是這種難受結果。

他不在的這七年,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門口鈴聲響起,桌上手機亮起提醒外賣送到。

時間總是短暫的,鄒寂堯抹干眼淚起身去門外拿早訂好的早點。

柳伽眼神伴隨天光大亮逐漸回焦,疲憊感從四肢侵襲而來,她動作僵硬伸了個懶腰,緊接著才恢復通宵后的清明神色轉(zhuǎn)過頭。

然后像被踩尾炸毛的貓明顯大吃一驚,直接跳起來慌言慌語。

“你、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你怎么不吱一聲啊!”

柳伽心想完了完了,游戲太投入都沒發(fā)現(xiàn)他回家了。但又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驚個毛線啊,這是他家,這還是她老公......

鄒寂堯沒應她的話,低頭直接撇開眼掩開眼眶微腫,自顧自把早點提到桌上擺開。

他坐下向驚愕的柳迦招手,恢復一慣面無表情注視著喊人:“先過來吃東西?!?

吃完讓她洗洗先睡再打算,凌晨一點發(fā)出的郵件四點收到,他剛好要去拜訪這位老先生。

鄒寂堯給人倒了一杯溫水,又把豆?jié){和鮮肉小籠包全推到她面前。

柳迦聞著小籠包的肉香味深深吸氣,一晚上沒吃東西的她肚子正發(fā)出彈盡糧絕的抗議咕嚕聲。

她抓起面前包子一口一個,連掉在桌上的殘渣也沒放過,長年養(yǎng)成的節(jié)儉習慣讓她撿起就不管不顧往嘴里塞。

鄒寂堯斜光中看人大快朵頤的樣子不免心口一陣刺痛閃過。

她這些年,過得非常不好。

他邊喝水邊交待:“我呆會兒要出門,你吃完就去卸妝洗漱睡覺,桌上餐具不用管,我晚上回來我再收抬。家里沒來得及收始,廚房沒吃的,中午我會訂外賣,自己訂個鬧鐘時間到了去門口拿?!?

柳迦一下子聽得云里霧里,她記憶實在很差。

“不用了吧,我不困的?!彼瘩g。

鄒寂堯平靜的看她和熊貓同款的大黑圈,解釋說:“你連續(xù)熬十幾個小時,我怕才剛領證老婆猝死我要負責?!?

“懂嗎?”瞳孔透著冰冷,他頓下,“好好補覺?!?

柳迦一聽自己又熬大夜理了虧,只能連連應好。

“主臥在樓上左邊,等我回來。”鄒寂堯提起手機觸動幾下。

柳伽餐桌上的手機很快響起,她低頭點開信息一看直直愣了片刻,感覺手上的小籠包都沒那么香了。

屏幕上短信字很清晰寫著:工商銀行*3530,賬戶收入500000.00,賬戶余額503000.61。

柳迦耳朵表示沒聽錯這是自己的手機響聲,剛到嘴邊的包子都不香了,五十萬啊......

她又驚又疑,差點口齒不清。

“你......轉(zhuǎn)這么多給我......干什么,你昨天剛給了我那么多巨款!”

她明顯被震驚了,張著口大得可以塞下一顆雞蛋。柳伽這種底層牛馬除了每月累死累活掙的那生活加低保費三千五,這輩子都沒見到這么多錢。

鄒寂堯低嗤一聲,抬頭告訴她原因。

“昨天給你的是戒指錢,今天給你的是零花錢,”平淡如水的言話中隱匿了些寵溺嬌慣,“想充游戲就充吧,用完了再轉(zhuǎn)給你。”

鄒寂堯并不介意她游戲氪金,人都是她的了,這點毛毛錢算什么,反正以后家里的錢都歸她。

愛怎么揮霍怎么揮霍,反正他鄒寂堯現(xiàn)在最不缺就是人民幣。

“你怎么知道我會用來充游戲?”柳伽很好奇,這才剛認識幾天這么快就把她扒個不剩了?正準備問時鄒寂堯看她滿臉寫問號就開口了

“高院長告訴我的,他說你每個月大半工資都用在游戲氪金?!?

高醫(yī)生,告訴他了......

那他是不是就知道自己有點病加后遺癥了,柳迦得坦白下,瞞著人可不太好。

“高醫(yī)生找你了?”

“我找的他?!?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高醫(yī)生之前說要介紹的對象是鄒寂堯,他們是朋友嗎,忘年交?

“嗯,熟人?!?

“那他告訴你我有點后遺癥的事嗎?”

“講了?!?

“講什么了?”

鄒寂堯放下筷子,剛才冷若冰霜的桃花眼頓時含情脈脈凝視著人。柳迦此刻接收不到來自這雙眼里的濃烈情意,反倒頂著雙傻乎乎大眼求解。

男人瞧她反應有一瞬失落飄過,但很快頗有玩味打趣著:“高院長告訴我,你的頭被樹上椰子砸過出了點問題愛發(fā)呆,讓我不要嫌棄你。”

什么?

她被椰子砸了。

啥時候的事,她不是被車撞的么......

但高院長也沒講錯,愛發(fā)愣、出神、夢游總沒錯。

柳迦在腦海反復搜尋記憶,高醫(yī)生也沒告訴過她到底什么時候被椰子砸了腦袋來著......

柳迦手指無措亂掐,小心翼翼開口:“那你會嫌棄我嗎?”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問出這個問題,余生她將要和這個男人住一起,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得到對方對她有何意向的答案。

柳迦很感激高醫(yī)生和宋姨為她尋找的好歸宿,她談不上喜歡,但也沒有對其他男人一樣討厭,心底會對他有一種莫名熟悉感,一種安心感。

柳迦看著這張熟悉的英俊面容總會想到心中那個已逝少年,她的摯愛。

總歸說來,鄒寂堯要是活著,也會和他同名的人一樣英姿風發(fā),名利雙收。

可生病的柳迦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她一直在夢中,在錯構幻想記憶中死去多年的愛人。

雖然這個男人看上她還和她閃婚了,但總歸是自己倒貼高攀,總要問問別人對自己意見怎么樣,以后有什么要求。

“那你對我有什么要求嗎?”

鄒寂堯盯著人使勁逼自己扯出一抹淡笑,心里卻苦澀蔓延流躺全身經(jīng)絡,從她口中認真流出的話跟一根根針扎他心上沒區(qū)別。她不認識自己,她把她曾經(jīng)的愛人當成了一個陌生人在認真詢問對方意見。

他確幸,幸好,幸好在她認知里的這個陌生男人還是他。

鄒寂堯回答她:“沒有任何要求,更不會嫌棄你。既然我選擇了你,那我就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有足夠能力照顧你,只希望你接下來好好生活,開心就好?!?

柳迦聽到答案機械性點頭,除了高醫(yī)生和宋姨從來沒有人說希望她開心,可這個人是第三個。

早餐用完后鄒寂堯出門了,柳迦也聽話上樓睡覺。

主臥房間很寬大,整個色調(diào)是她喜歡的溫馨淺粉白,和外邊死寂的黑白調(diào)天差地別。中間矮腳玻璃桌上還放了個瓷白花瓶,上邊插了一大束淡香玉蘭花。梳妝鏡上整齊擺滿了新折封的化妝品和護膚品。

她打開衣帽間,一排排分類掛好的新衣裙映入眼簾,旁邊是男士衣服。柜子里擺滿了以前她只能在網(wǎng)上看到的各種奢侈品:包包、手表、珠寶……

柳伽表面對這些飾物眼花繚亂,感嘆,可內(nèi)心卻掀不起一絲一毫貪念欲望。

她洗完臉才剛上床,高司德老先生就發(fā)來了微信問候。

高醫(yī)生:聽小鄒說你們已經(jīng)領完證了,他人你喜歡嗎?相處得慣嗎?

柳伽:高醫(yī)生,鄒先生人很好,他一來就給了我好多錢。

她講話一向直白,給錢又支持她游戲氪金的都是好人。

柳伽:他說他也不嫌棄我,希望我開心。

柳伽:謝謝您和宋姨。

高醫(yī)生:小柳迦,以后有空了和他回家坐坐。

柳伽:好!

屏幕上邊彈出今日游戲提示,柳迦本想點進去,但停頓后又關上手機閉眼,鄒寂堯很怕她猝死。

她不能給任何人惹麻煩。

不能因為自己惹麻煩……

床頭桌上手機亮屏彈框出現(xiàn)游戲提示:

親愛的星級執(zhí)筆師,執(zhí)筆系統(tǒng)將全面對主角命運進行調(diào)整,全新單元劇情即將解鎖開始,請敬請期待。

手機設了鬧鐘也開了靜音,深入睡眠的柳伽全然不知她不久后將有一個為她量身打造,身臨其境體驗的期待。

北城郊區(qū)靠鄉(xiāng)有一家鮮為人知的農(nóng)家樂,阿爾萊老先生的妻子是本國人,從北歐離開后他一直陪妻子住在這,兩個人耕作經(jīng)營這間面積不大農(nóng)家樂過日子。

鄒寂堯一下飛機就按地址馬不停蹄去了地方。阿爾萊老先生知道他要來,但他近年來身體受不了遠行,不能去市里機場迎接老朋友愛徒,只能在村口等著人。

送鄒寂堯來的是艾芙,她實在不明白鄒寂堯為什么要堅持回國,留在加拿大幫忙父親公司不行嗎?

嶄新的黑色系限量保時捷一路顛簸在鄉(xiāng)村馬路上,和過往的面包車、小電瓶、摩托車根本不上一個檔次,顯得格格不入。

郁悶開車的艾芙終于忍不住問了。

“哥,你說你為什么一定要回來,你一回就閃婚后玩下鄉(xiāng),要不是老爸交待要看好你,我才不陪你。”

她這天才哥哥和自己老爸關系幾近生疏,因為是尋回的獨子有虧欠,老爸異常舔他。其實是怕他跑了那么大個公司沒人管導致他退休時間延長。

瘋批哥哥用命威脅老父親成功回了國,她在意大利呆好好的突然就被老爸當工具人指派來監(jiān)視人行蹤了。

鄒寂堯看著同父異母的妹妹心煩閉眼,果然是被嬌生慣養(yǎng)長大,他止不住嘆氣建議:“我會留在這很長時間,你要是待不慣玩幾天就回意大利去?!?

“你和他放心,我暫時不會亂跑,只呆在這?!编u寂堯知道他們不放人的心思,開口給監(jiān)視者做出保證。

“對了,”艾芙差點忘問了最重要的事,“我嫂子怎么樣了,她還是沒記起你嗎?”

“沒有。”他拿起記錄本翻開,“今天就是為了治病來的?!?

艾芙聽后選擇閉嘴,沒見過治病不上醫(yī)院下鄉(xiāng)算了,還不帶病人的。

行吧,可能是她見識短了。

把人成功送到后艾芙上周邊采風去了,下午再來接人。

倆人在院子坐下,鄒寂堯把記錄本遞給老人,直入主題詢問。

“您有辦法治么?”

阿爾萊戴上眼鏡,細心看著一條條記錄。

是不錯,情況有百分之八十吻合,并且還要更嚴重一些,臆想深陷程度更深。

老人面目和善,摘下眼鏡問他:“你真想治?你要想好,這種方法在這里可是不允許的。”

他提前告知:“這個過程需要付出成本巨大,你有能力負起責任嗎?”

“發(fā)生的所有責任由我來承擔,我的目的和您當初一樣,我只想治好我的妻子?!编u寂堯沒有一點猶豫,語氣堅定。

阿爾萊畢生是個堅定的浪漫主義開放者,他年紀一把也沒改變過心性。

他很樂意幫癡情人這個忙,說不定成功后可以開創(chuàng)一個先例幫他在業(yè)界出個名也不錯,人才可不能被埋沒,繼承他一點技術也是好的。

“我答應你,可我要先見人才能制定方案?!?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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