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淋浴聲伴隨著面前一碗飯，還是豬腳飯，方耀吃得很快，他想不出將愛若留在這里的好處，但是壞處隨便構思一下就是一大堆。
“愛若，即使我現在將你曝尸荒野，只要沒人看見是我親自干的，你就在這個世界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會有人悼念，甚至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認識你。”
一聯想到殷墟那累累白骨，方耀甚至害怕她待會乘自己不注意將自己獻祭給昊天上帝，那自己豈不是更有理由動手啦？
浴室開門的那一瞬間，伴隨著仙氣飄飄，愛若用浴巾裹住自己，然后換上她來時的那套袍服。
步入客廳，方耀的手緊緊捏著水果刀刀柄，聽到腳丫走向自己的聲音，他突然猛地一抬頭，著實讓愛若嚇了一跳。
“不行……我還很冷靜……”方耀固然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愛若與他恬不知恥的住在一起，當然也可以將她送到派出所，只說是啞巴或者精神病。
他望向茶幾上的西瓜，沉著冷靜的抱到自己面前，準備將其一舉劈開。愛若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舉動自然地接過水果刀和西瓜。
接下來的舉動方耀看得頭皮發麻：愛若先是在瓜殼“赤道”劃一條還算明顯的線，然后她像握匕首一般用水果刀刺向西瓜，一條線上刺出好多洞，然后用力掰開，幾乎等半的兩塊西瓜出現在方耀眼前。
突然方耀腦海里浮現出商朝人就是用這種方式掰開人類頭骨的恐怖場景，他瘋一般奪過愛若準備放在茶幾上的刀，揪住愛若的脖子壓倒她，用水果刀抵在她的脖子，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
愛若毫無防備，拼命用腳踹方耀：“耀！耀！”方耀此時已經被一時的幻想蒙蔽住頭腦，愛若手抓住方耀的手腕，不讓他刺進自己的喉嚨。
“耀！瓜！半！愛！半！”她就像嬰兒般丫丫學語，喊叫出這些字，可是方耀還是沒有松手的意思，愛若的力氣比一般的女生要大，可是方耀作為體育生還是要更勝一籌。
漸漸地，腳蹬的幅度減小許多，但于此同時她喉嚨哽咽得難受，只是不斷叫喊著：“耀！耀……”淚珠斷線般滑落。
方耀剎那間想起什么，唐突地收回水果刀，“起來吧。”他站起身拿出手機轉譯一段話：“人牲，你要做人牲。”
愛若還捂著自己的脖子而心存僥幸時，卻聽到這段話揚聲器外放的古漢語版本。“耀！”她露出的驚恐神情不會騙方耀。“就這樣子，應該不是什么血腥宗教的狂熱愛好者。”方耀淺淺一笑。
“我剛才開玩笑的，你告訴我你支持人祭嗎？”又是翻譯器生成的機械語音。愛若雙目無神，搖搖頭表示否定。
愛若掩面哭泣，嘴里不知道哭訴著什么。方耀并不打算哄她，他一向如此，或者說他的內心其實很冷漠，也很冷血，幾乎不會有人看著一位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在自己家中哭泣而無動于衷的了。
抽泣聲漸漸小下去，她走過來將一半西瓜捧在手上，遞給方耀。“不是，你這妞怎么這么不聽勸啊。”方耀接過愛若手上抱著的半邊西瓜。
“瓜，耀半，愛半。”她這次的斷句就很明顯了，方耀暫時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和她一起吃西瓜的記憶，但是愛若看來記得很清楚。
方耀不知道愛若為什么剛哭完就能與他和好如初，明明剛才自己都要刺穿她喉嚨送她去西天了，她卻還是在一旁拿著勺子吃西瓜。
“愛若，我……”方耀欲言又止，只是凝視著手中的西瓜，再看向跪坐在茶幾旁吃西瓜的愛若。“耀，嘻嘻。”愛若微瞇著眼，笑盈盈地看向方耀。
“愛若，你為什么來找我？”方耀外放這句話，即使是機器說出的古漢語版本，聽上去也仿佛夾雜著一絲溫情。
“以前，你，婚約。”雖然只是幾個字，卻就像碑石墜入湖面般，在方耀的心里掀起久久不能平靜的波瀾。
是啊，對于一個三千年前的女孩，有什么是幼年時被同樣幼年的男孩締結娃娃親還要令人牽掛的呢？假若方耀是愛若，三千年穿越過來看看小時候見過的男生也未嘗不可吧？
現在看來，這位生活在殷商時期的女孩真的純真到好像天然就這樣呆一樣。
“唉？！這是讓我負責？”方耀感受到現在這種情形的危險性，現在看來她是把這里當成她未來一輩子都要住的屋子，而且即使面前這個男人剛才還手拿水果刀要取她性命，她還是會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遞給他西瓜。
甚至愛若都不知道自己開西瓜到底有什么錯，她哭泣的時候大抵是罵自己為什么找的夫君待她如此狠毒吧，能夠哭完還是將自己親自切開的西瓜遞給方耀。
之所以要切得幾乎等邊，代表的應該是類似相敬如賓之類的意思，當然這是方耀的猜測。可是此時方耀不由得覺得愛若有些可憐，而且自己對她……此時方耀真的想給自己幾巴掌。
“愛若，吃慢點，想吃我這里還有。”殷商沒有西瓜，可能什么好吃的都沒有，愛若皮膚還是保持著小麥色，但身體很瘦，高度比方耀矮一個半頭，太白袍沾上點點滴滴的西瓜水。
她似乎沒聽到，反正她也聽不懂，她只把自己面前的西瓜當成自己該吃的，而方耀手中的西瓜她看都不看一眼。
“你現在幾歲？”方耀這才又想起翻譯器。她突然間停下吃西瓜的勺子，掰著指頭算，顯然歲數超過十歲，她算不清，眼睛掃向筆筒里的筆，于是抓出一大把，當成算籌用。
“一，二……十六？”方耀看著多擺出的六只筆，結合她手上的指頭，大概就是十六歲沒錯了。
“比我還大一歲哎……”方耀沉吟道，不過十六歲也許符合殷商的習俗，但現代嘛……
“罷了，先讓她適應下現代吧，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靠翻譯器。”方耀頗感無奈，咽下一口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