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舟抬起頭,日光透過樹冠葉片的縫隙照到她臉上,她只覺得臉上被曬得火辣辣的疼。
她嘆了口氣,氣喘吁吁地扶著一棵樹,彎下腰,一邊用手扇風,一邊環顧四周密林。
眼看著時辰近午,這偌大的后山就沒有一只妖獸能被她碰到嗎,雖說她自知就憑手里這三根小小的靈木刺還有自己弱小的實力難以勝出,但也不至于如此倒霉,快兩個時辰連妖獸的毛都看不到。
良舟費勁地又扒開一片樹叢,但她敏銳的耳朵一下子便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莫不是……有妖!
她立刻放輕腳步,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摸過去,不遠處的樹后果然有一團黑色的東西,身上還晃著一根條紋毛皮的尾巴。雖然看不清是什么,但論衣著,絕對不會是仙門中人,這時候出現在后山又長著尾巴的……百分確定,萬分肯定是妖。
良舟興奮難耐,但實力懸殊,不過既然自己打不過,那就使點陰招,反正目的只是為了贏,并非要害它性命。
她從袖中拿出靈木刺,口中念念有詞:“方圓之地,唯我無主,禁制,固!”緊接著心隨意動,靈木瞬時朝著黑影刺去。
但下一秒,良舟就后悔了。
對方顯然立馬感受到危險的存在,拂袖回身想要擋住良舟的偷襲,但僅是甩飛兩根,不防胳膊上還是被刺中了。禁制咒隨即固在了他身上,瞬間雙腿上便覺得有千斤重壓。
那黑影被重壓按在地上,緩緩回頭向良舟的方向看來。雖然隔著有些距離,但日光下的良舟被他充滿怒氣的雙眼瞪到后背發涼。
“不好……傷到人了。”
她知道對方身上被下了禁制咒,傷不到自己,趕忙朝他跑過去。
離近之后,發現被她傷到的是一位少年模樣的妖,面容俊俏,但此刻一雙劍眉緊緊皺在一起,抬眼怒視著她。
可身后還有一條……虎尾,尾尖處已然斷掉,血還未徹底干透,暗紅色的血液沾染在周圍地面上。
藏月門春獵從來都是用乾坤袋收妖,從不會傷妖,更不會殺害,如此毒手一看就是想要他性命。再言之,后山大多數妖還沒有能力化形,他既然可以化形,說明妖力并不低,全身而退也并非是難事,如今傷成這樣,除非只有一種可能。
后山之中還有更強大的對手,絕非是藏月門人。
良舟趕忙向他解釋道:“我無意傷害你!只是剛才太遠了沒看清……誤傷!誤……唔!”
良舟走近他五丈之內時,他便察覺到身上的重壓消失,于是起身瞬間伸手掐住了良舟的脖子將她抵在樹上,但他卻發現自己怎么也使不出妖力。只能惡狠狠瞪著良舟:“你對我做了什么?”
良舟被他掐的頭暈眼花,氣都要喘不上來,掙扎著吐出幾個字:“你聽我……解釋!”一邊用力拍了拍那人的手。
他看到良舟此刻被自己掐的臉色通紅,眼角憋出淚花,但絲毫感受不到此人有什么深厚的內力,可見根本傷不了他,若她再使什么手段,直接掐斷脖子便是。
他便松了些手上的力道,但還是將她抵在樹上。
“廢話快說。”
良舟察覺到他松了力道,趕忙大口喘氣呼吸,果然這妖都如師兄說的一般兇殘暴虐。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害你性命,這禁制咒對你只是禁錮……再說,我手無縛雞之力你也看到了,對你構不成威脅的!”
那妖斜目看了一眼良舟,顯然是疑心未散。
“這真的只是誤會……”
“哦?”那妖挑了挑眉。
“你倒是說說,什么可笑的誤會。”這句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今日是藏月門春獵……憑捉妖勝出可拔得頭籌,我方才遠遠瞧著,就把你也誤認為是妖獸……才……”
良舟說著覺得心虛,目光下移,停到了他滴血的尾尖。
他注意到良舟在看什么,輕哼一聲,把手從良舟脖子上挪開。翻掌把尾巴收了回去。
“解開。”
“什么?”
“你……。”
他此刻看良舟的眼神簡直是在看一個癡傻之人。
“禁制咒,我打不開。”良舟簡直快把頭埋進土里了。一個修仙之人居然連最簡單的禁制咒也解不開。
她發現妖的那雙深眸中竟是驚愕的神色。
“只學會了下咒,不會解……”良舟實在不好意思看他,把頭扭了過去。
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狠狠扳了回來,對上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果然是蠢笨如豬。”
良舟愣了片刻正要反擊回去,妖卻突然警覺地回身盯著那片密林。
“來了。”
“什么?”
還來不及再問,良舟就被他狠狠一拽,拖著向前跑去。她馬上反應過來可能是追殺妖的那些人。
來者速度比他們快,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聲音便從上方傳來了,看來是要截殺。
一團白色身影瞬間落地擋住他們去路。良舟反應迅速一把將妖扯到她身后,站穩后腳,調動靈力掐指開盾護在二人身前,迎面沖來對方一道金刃,她的靈力本就微弱,根本擋不住如此強勁的攻擊。
被她下了禁制咒的大妖更是無法對抗。
二人被狠狠打飛,沖出去數丈之遠。良舟強行調用靈力,內力紊亂,身體里像是有兩股力量沖撞,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又覺得頭昏起來。
連帶著被打飛的大妖強撐著起身,發現剛剛這一擊竟將禁制咒打散了,于是立馬催動妖力,凝成爪牙,揮袖直朝著白衣而去。
那人看到了大妖真身現出,怔了片刻,認得那是上古妖獸陸吾,將本凝在掌中的冰霜散掉,側身后撤躲開攻擊。
“沈祝!”
大妖聽得這個名字,愣在原地,停下攻擊,斂了真身。
待到白衣走近,才發現對方是白澤瑯玉。
“你是……瑯玉?”
瑯玉看到躺在地上發暈的良舟,立馬上前扶起她,將她體內紊亂的內力理順:“小舟,你怎么和他待到一起了?”
隨后看向一臉困惑的沈祝,無奈笑著搖了搖頭:“我一直在暗中保護良舟,以為是什么惡妖要傷她,誰曾想能遇到你,又是良舟替你擋了這一擊。”
“瑯玉……你這下手也太狠了些,屁股生疼。”良舟皺著眉揉自己的后腰。
“怪只怪,你給我下禁制咒,自討苦吃。”沈祝神色雖有愧,嘴上還是不依不饒。
良舟扯了扯嘴角:“我就該讓瑯玉把你打飛到樹上去。”
“春獵還未結束,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二人都傷著,莫要被藏月門人看到了。”
雖然不清楚這個半路冒出來的掃把星怎么和瑯玉相識,但應當不是壞人,當務之急還是要調理好狀態再回去,不然沒法向父親交代這一身的傷。
“真是個掃把星……”
“什么?”沈祝不悅。
“怪只怪,是我給你下禁制咒,自討苦吃~”良舟搖頭晃腦的回了沈祝。
拜他所賜,自己精心綢繆的春獵又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