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遙遠貧困的山村,坐落著一座古老滄桑的村落——王家村。
山巒疊嶂,云霧繚繞,仿佛人世間的“桃花源”。
然而,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卻孕育出了一個堅韌不拔的靈魂——王長春。
長春不是“長春城外一枝梅,開在深雪為我開”,而是那年的春天特別長,凍死了許多莊稼,所以在村民們怨聲載道中,長春出生了。
村子偏遠,男多女少。
長春生不逢時,從他出生的那年起,原本寧靜古老的村落漸漸籠罩在一片不詳的陰影之下。
村子的水源出了問題,渾濁不堪的溪流魚蝦消失無蹤,散發著惡心的腐臭味,一些渴的受不了的村民忍著臭味喝下去,第二天就下不來床,在隔幾天那家就會傳來哭聲。
再者,四季分明的天氣變得捉摸不定,種的莊稼一株都活不了。
在人人自顧不暇的時候,長春差點被換到鄰居家的廚房里。
就這樣,在提心吊膽中,王長春長到了5歲。
5歲的男孩子骨瘦如柴,面色如黃,看著分明才3、4歲。
突然有天,腐朽的飯桌上突然出現了一盤肉,還有家里地窖里最后一壇子酒。
王長春看著他爸把一大塊肉分給了鄰居家的伯伯嬸嬸們。
作為家中的獨子,他是被允許上桌的。
只是當王長春坐在飯桌上伸手去夾盤子里的肉時,眼神對上了被栓在角落里蹲著用手抓飯蓬頭垢面的婦女。
那是他母親。
中年婦女微微搖了搖頭,一雙懇求真誠的眼神第一次直直對上了他懵懂的眼。
他不知怎么的,就停下了筷子。
從小她除了生了他,就是被栓在家里,像隔壁王大伯家養的大黃。
村里的小孩都叫她“黃母狗”。
那天晚上,家里人都喝醉了,他做了一件大膽的事。
他跟著“黃母狗”跑了。
夜深人靜,往日村里狗吠不停,如今安靜的可怕。
“黃母狗”不知怎么掙脫了被拴著的鐵鏈子,悄咪咪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出去。
她低沉嘶啞的聲音盡可能輕聲告訴他。
今天的肉是隔壁小兒子,二娃。
明天的肉是他,王長春。
王長春年紀雖小,但早熟,他沒有什么猶豫就跟著女人跑了。
他不是相信她,只是需要一個機會——離開這里。
他們跋山涉水,女人一路緊緊握著他的手,月光下他們的身影是如此的孤獨。
后來,他跟著她一起生活。
電視上新聞曝光了王家村拐賣人口的事情。
原來,女人也姓王,叫王莉,曾經是個大學生。
她供他上學,然后在大學的時候抑郁在心愕然辭世。
她到底經歷了多少,他從未聽她提起過,她只說過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
半工半讀的王長春遇見了他今生所愛。
一襲潔白的連衣裙,陽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環。
王長春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涌上心頭。
漸漸地他們相識、相知、相愛,他慢慢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
真正的在這個世界上活過來了,不再像活死人一樣麻木的活著。
她叫余禮。
余禮是王長春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后來這樣美麗的色彩有多了一抹,是他們的兒子王暮。
在王暮的記憶里,他們夫妻倆非常恩愛。
余禮每次專注的閱讀書的時候,王長春總會過去抱著她兩人一起擠在一個單人沙發上。
她看書,他看她。
幾十年來一直如此。
好景不長,余禮查出了癌癥。
一望無際的黑白色又重新填滿了王長春的世界,唯有角落那一點點色彩是他生存的理由。
余禮離世之后,王長春每天自言自語,不哭不鬧,好似她還在世一般。
飯桌上永遠是三個人的飯,看書時也要虛摟著手,對著空氣侃侃而談。
在王長春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時候,他不知道王暮也...
王暮查出癌癥的那天,天色灰蒙蒙的。
他不怕死,只是擔心自己的老父親,他該如何承受的了。
在原本堆滿畫的房間里,悄悄藏了很多假發,慢慢地他學會了化妝掩蓋自己化療后蒼白的臉色。
他的手顫抖到再也握不住畫筆,陪伴了他三十幾年的畫筆也要棄他而去。
余禮去世的頭七他全身痛苦抽搐戰栗,他又發病了。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自己和藹慈祥的母親正滿臉祈求的看著他,讓他救救王長春。
他咬著牙撐起身子在網上搜索了很多“邪門歪道”。
那個時候,他認為能救他的只有這些。
咽氣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的靈魂從身體上飄起來。
一股黑氣從他用鮮血畫的詭異的符號上沖出來直接籠罩他,一道低沉邪魅的聲音問他,愿不愿意獻祭靈魂,獲得永生。
王暮不想長生,只問他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留在人間?
那道聲音低低地笑了聲,輕聲應是。
然后黑氣入侵他的五臟六腑,撕扯著他的每一寸靈魂,這種痛苦深入骨髓、痛不欲生。
在他即將崩潰潰散的邊緣,黑氣猛地一縮,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聽見那道聲音輕輕嘖了一聲,說道。
“一半就夠了?!?
他不懂什么叫一半,但是他十分清楚在繼續下去他會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怪物,十分誠懇的感謝了那道聲音的主人。
有了實體的他開始處理自己的尸體,王暮十分清楚他已經7天沒有出過門了,明天是父親的生日,他是一定要陪著的。
將尸體塞進衣柜,拿出自己生病后畫了一半的畫,那時候已經色弱了。
如今看來,許多色彩竟然搭配的正好合適。
他心里有了新的想法,拿起畫筆,緩緩描繪著。
他希望自己能陪著父親直到他生命的終點,他也希望父親的世界色彩斑斕而非只有兩種顏色。
哪怕沒有他,父親也要過得好。
趕在太陽出來之前,王暮將補畫好的畫送給了父親,便當著面離開了家。
后面從窗臺偷走了自己的身體送去火化了。
葬在母親旁邊。
身體陪著母親,靈魂永伴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