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父皇他都知道我心里對檀司的小算計了。”

“什！”

二皇子聽這話差點真趴地上，但他回過神來想想也是，都反常成那樣了，誰都能看出來不對勁。

但他還是好奇，那位對事事都要掌握在手里的皇帝究竟是什么時候發現的，于是他試探的向林玗問道：

“什么時候？是你喝醉那天還是你偷偷去梅香殿那天？”

二皇子不禁用余光偷瞄林玗，卻見林玗依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都不是，是選完秀，我和她在宮道上見面的那一天。”

林玗眼睛盯著御書房的木門，話語竟比從前更多了幾分從容：

“畢竟誰能瞞得過他呢？”

二皇子聽完這話只覺得身上的炎熱被一股寒氣所替代，剛剛的幸災樂禍的苗頭也被徹底掐滅。

他以為自己小心翼翼的掩護林玗對檀司的喜歡，實則那位父親早就知道他們二人的心思。

虧他還開心的認為自己和林玗的聰明能擺皇帝一道，誰知道最后還是皇帝在陪他們兩個小孩子打鬧。

在皇帝眼里，他和林玗有什么不一樣呢？都不過是被玩弄于手掌間的棋子。

自以為是的掙脫和欺瞞，都不過是因為那操盤人的不在意罷了。

想到這，二皇子輕吐了一口氣，試圖將胸口的悶氣吐出，無果后只能和林玗搭話：

“你說父皇會不會一氣之下賜死檀司？”

林玗聽到二皇子這般詢問，不禁輕笑一聲：

“他不會的，他需要檀家和蘇家替他做事。”

林玗知道檀司的存在讓皇帝加強了對太子的掌控，而且看在皇后面子和朝廷的權衡上更不會把檀司怎么樣，可他也知道皇帝并非不會殺檀司，而是會讓她死得更有價值。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讓他看看他兒子的決心了。”

林玗跪得筆直說出來的話卻實在離經叛道，可他不在乎，面對這位父親，他可以做到最大的退讓和忍耐，但唯獨檀司。

他忍不了也退不了，他不能在窺到未來后將她置之不理，任由她陷于死地，哪怕這意味著與那萬人之上的權威相悖。

所以千夫所指又能如何，萬人唾棄又能如何，如果能為她換來一線生機，讓她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能夠無憂無慮的活下去，自己就算是身死名裂也無所謂。

想到這，林玗的眼睛一動，心里竟多了幾分釋然。

釋然什么呢？

釋然檀司不喜歡他。

那她不會為自己的狼狽不堪而擔心。

不會因為有一天自己死了感到難過。

更不會因自己而自縛于牢籠，空負韶華。

林玗的嘴角輕扯，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慶幸檀司心里沒他。

可他還是自私的想和檀司有一個稱心如意的結局，所以他跪在這，他就是想讓皇帝知道他不愿意放棄。

御書房內

皇帝手指輕扣桌案，王福寧呈上一封信，恭敬的說道：

“陛下，康王回信。”

“哦？怎么這么快？”

“據隨從來報，此乃康王殿下命人快馬加急送來。”

皇帝聽到這笑著取來信放在手里掂了掂，笑罵道：

“朕讓人送信的時候沒說要加急，如今康王的回信能這么快送來，看來這群小東西做事還算利索啊。”

王福寧聽出皇帝語氣里的滿意，念到屋外還跪著的兩位皇子，急忙引導道：

“陛下以前喜歡跟康王殿下寫信，寄出去后總是盼著來信，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這次康王殿下回信這么快，定是念著陛下和兩位皇子許久了。”

皇帝聽到這，將眼睛從手中的信上挪到外面跪著的兩個兒子身上，對王福寧說道：

“讓他們起來，自己找個陰涼地方待著，等朕看完信再去見他們。”

“是！”

皇帝看著王福寧出去，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信封，在一堆信紙中眼尖的看到幾張不一樣的紙張，急忙用手拿起來，只見開頭寫到：

“九兒，你又調皮。

三哥雖遠在蘅州，可也聽說了京城的異象，你有體寒之癥，不宜多吹風，三哥府上還有些補藥，便讓人帶著書信送去。

小九，你身為皇帝當以國事為重，整天想著玩樂之事算什么樣！朝臣也不過是想督促陛下……

唉，算了，以后要是累了想出去玩，記得多帶點侍衛，避著點大臣，不要耽誤了早朝和給太后請安的時間，尤其是注意自身的安全。

五月，蘅州的櫻桃早已熟了，三哥也已經吃過，只是恐怕比不上皇宮里的甜美，不過也有一番風味。

又要到秋狩了么？這一年過得可真快，也不知道九弟從哪聽到的胡言，你我兄弟難得相見一面，三哥豈有不去的道理？

你只管將京城的屋子收拾好，三哥不僅要去，三哥還要比其他人早一個月去！待到那時候三哥給你帶蘅州新出的小玩意。

……

阿弟，皇帝不比尋常人家，其殫精竭慮，辛勞異常，三哥知道你有做明君的志向，但三哥更希望你能平安無事。

所以答應三哥，無論前路如何兇險，皆要保重自己。”

林灝輕合書信，眼里露出幾分笑意，很顯然這封信讓他心中舒緩了不少，就連得知太子私查朝堂這件事的憤怒都消了不少。

“不過……”

林灝看向御書房的房門，他承認這封書信來得巧，打壓了他對林玗的火氣，但并不意味著他就可以就此放過林玗。

他當然可以讓林玗接觸各類官員，調查他們的是非功過，但不是現在。

林玗是他對付藩王計劃里的最重要也是最珍貴的一枚棋子，他不能讓他擺脫自己的掌控，更不能讓他與自己為敵。

盡管檀司如今在林玗心中的地位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讓事情有點失控，可他也知道這是那個孩子主動向他做出的退讓和妥協，只要自己手里還握著檀司，林玗就會對自己言聽計從。

想到這，林灝的眼里笑意更甚，只是與剛剛的溫煦不同，此時他的眼中的笑意盡染寒氣：

“小沒良心的。”

先前他教了林玗這么多帝王之術，本以為在發現自己居心不良后他會掙扎反抗一下，結果現在為了個檀司就把自己心甘情愿的變成了一枚棋子，雖說方便了自己，可不知為何他心里卻總是不舒服。

拜托，這畢竟顯得他的教導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