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緣滅
- 故人似人偶,懷戀似扶桑
- 淡月淺竹
- 6227字
- 2024-05-25 09:24:44
4、
進大漠城門之后,我就見到了大漠的皇子。
他說,我可以叫他“星牧”。
他說,這是一個故人給他取的名字。
相處幾天下來,這個人待我極好,不對,應該是待知鳶很好。
他并不嫌棄知鳶只是一個啞巴,也并不像侍女說的那樣嗜血成性。
我覺得,就算是知鳶不來和親,大漠也不會對琉璃出兵。
然而,這念頭讓我心生寒意。
也許,這場聯姻,就是知鳶心甘情愿答應下來的。
那白璟浠又費盡心思把她調換出去是做什么?
難不成是喜歡知鳶到瘋魔的地步?
可?為何又棄之不顧?
又或許這只是借口豪奪的借口?
不!我否定了心中的猜測。
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這樣,除了白璟浠。
他內心太過荒涼了。
這樣荒涼的人。
不會陷入那深不可測的野心中無法自拔。
大漠的風沙中,黃沙漫天,太陽紅的就像是灼熱的炭火。
他用那并不熟練的口音問我:「你可是思鄉(xiāng)情切?」
我微微一怔,他卻又大笑起來,仿佛春風拂過沙漠,帶來了生機與希望。
他揮手之間,便有侍女端來了琉璃國的鮮果與茶水,又有數件紫霞流光般的霓裳被送入房內。
他說:「這是我特地派人從琉璃國帶來的美食,供你一人享用。大漠的衣裳或許與你的風格不符,所以我讓人按照你的喜好制作了這些衣裳。若你覺得這里炎熱難當,我可以為你打造一間冰室。待到冬季來臨,又有無盡的牛羊毛毯供你御寒。你若有任何不適之處,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看著星牧眼中的赤誠,我滿心的愧疚。
我實在不敢告訴他,我不過是一個被精心雕琢的人偶,沒有真實的靈魂。
當然,白璟浠不會允許我這么做。
我原以為,時間長了,星牧就會消磨對我的好。
然而,整整三年過去,他仍舊如初,對我呵護備至。
即使在大漠的干旱之年,數萬人因缺水而喪命,他依然能為我?guī)砹鹆钚迈r的水果和最甘冽的山泉。
然而,他對我的深情厚意,卻讓我愈發(fā)愧疚和不安。
我知道,即使是冷硬的石頭,也有被溫暖融化的可能,更何況我尚存七情六欲。
我無法對他的好無動于衷,即使我并未真正愛上他。
為了回報他多年的深情,我嘗試著學習刺繡,為他制作鴛鴦香囊。
當他收到這份禮物時,他的喜悅溢于言表,仿佛得到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將香囊緊緊揣在懷中,緊緊地擁抱著我,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過。
為什么,知鳶能得到白璟浠和星牧兩個人的愛,而我就只是一顆木頭。
為什么我要忍受這些暗無天日的折磨。
我和她之間,究竟有什么區(qū)別?難道只是因為我是木頭?
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缺少了一魄嗎?
可唯獨這一缺失,我毫無欲望,無心追求,只剩下順從。
我默默地看著星牧帶著我為他繡的香囊,興高采烈地與將士們賽馬、飲酒,那自由奔放的身影,讓我不禁心生羨慕。
我看著夕陽下自由奔騰的馬匹,放肆得喝醉了。
后來,依稀感覺到星牧背著我。
我昏昏沉沉的靠在他的后背上,自私的享受這一刻的貼心與溫暖。
耳邊,隱隱約約的傳來他渾厚的嗓音,像是在說些什么情話。
但是我閉著眼睛,在這安心的氛圍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著后,腦中揮之不去的是白璟浠的臉。
他的刻刀、院中的神木、火紅的扶桑花,
我想著,如果有一天,星牧發(fā)現了我并非真正的知鳶,我是否還能回到那靈山上,做回我的樹根?
只是,到那時,白璟浠丟棄我,星牧怨恨我。
那這世間,是否都將我拋棄了?
夢中,星牧大聲唱著獨屬于異域的曲子,迷迷糊糊中,夢中的我睡了。
5、
沒過多久,琉璃國竟然主動發(fā)起了對大漠的攻擊。
我終日活在恐懼之中,擔心星牧會發(fā)現真相,帶領大軍攻打琉璃。
然而,我從未料到,琉璃會率先發(fā)動戰(zhàn)爭,而且選在了大漠干旱、糧草短缺的艱難時節(jié)。
大漠的軍營在夜襲中遭受重創(chuàng),許多將士英勇犧牲。
星牧也因為戰(zhàn)事緊張,無法再像過去那樣日日陪伴我。
我路過新扎的帳篷時,無意中聽到士兵們的議論。
「都怪大皇子,非要迎娶那個公主,若是沒有那個女人,大漠豈會對琉璃放松警惕?」
「你不懂,這就是琉璃的計謀,美人計!中原人就是不同,工于心計,想來這位公主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話如刀割般刺痛了我的心,我望著遠處虎視眈眈的琉璃軍營,心中五味雜陳。
我坐在地上,抬頭仰望,月亮依舊高高地掛在天上,清冷而孤寂。
星牧悄然來到我身邊,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眼中卻多了幾絲疲憊。
他滿是心疼地撫摸我的側臉,輕聲說道:「知鳶,這里恐怕要打仗了,你先回去等我,我會回來找你的。」
我皺眉搖頭,堅定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接下來的幾天里,星牧不斷找機會勸我離開,但我都堅定地表示要留下來。
我無法離開他。
最終,我忍不住找來紙筆,「我要留下來,我能幫到你。」
他看著我堅定的眼神,苦笑了一聲:「大漠兒郎,哪有讓自己女人拿刀的道理!」
我抽出他腰上的匕首,拽著他來到灌木叢旁。
我一刀下去,將木頭砍成兩截。
匕首在我手中靈活翻動,我回想起白璟浠的手法,很快便將木頭刻成了一個人形。
我將指尖劃破,用鮮血點在木人的眉心上,往地上一丟,瞬間它就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偶。
雖然我的技巧遠不及白璟浠,但我是佛木所化。
用我的血,讓這些人偶作木遁師綽綽有余了。
終于,星牧眼中出現了熟悉的喜悅。
就這樣,我成功留在了軍營。
刻畫出上千個將士,上陣殺敵。
不過一兩日,琉璃便潰不成軍。
當琉璃國的大旗倒下的那一刻,我心中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
滿手的木屑與血液交融,我感受著這刺痛,卻也因此而更加清醒。
此時此刻,我只想保護他!
我什么都沒有了,不能沒有他。
星牧心疼地為我送來補品,輕輕地為我包扎傷口。
他低著頭,聲音低沉:「我竟然不知道,你會是傳說中的人偶師?」
我愣住了,搖搖頭。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雖然你不是真正的人偶師,但你也不過是人偶。你和知鳶不一樣,她的性格剛烈,不像你這般溫婉。你知道知鳶后面為什么不能說話嗎?」
我震驚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搖頭。
這一搖頭,卻間接地暴露了我并非真正的知鳶。
星牧眼中閃過一絲確認的光芒,他緩緩開口,講述起了知鳶的過往。
「知鳶只是琉璃國一個不得寵的妃嬪所生,皇后長期打壓這個妃嬪,她就在背后辱罵皇后。那時的皇后是大漠的公主,大漠人最討厭別人背后一套表面一套,就命人給知鳶灌下了一種藥水,讓她再也不能說話。」
我聽著星牧的講述,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知鳶的命運如此坎坷。
「她的身份本就可有可無,又沖撞皇后,死不足惜。況且皇后這樣做也沒要了她的命,自然沒人追究。」
星牧繼續(xù)說道,「皇后出嫁之時,我有幸進入皇宮,見過她一面。我星牧的名字,也是她取的。后來,她就變了,性格陰翳,答應與大漠的聯姻,無非是想羞辱大漠。」
「可是我偏要對她好,好讓琉璃國的人看看,什么叫做英雄!」
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只是,我沒想過來的人是你。你與她除了相貌,其余完全不一樣。我起初也是萬般不信,還以為是知鳶釋懷了,原來,不過是換了一個人罷了。」
6、
那瞬間,我怕有些慌了。
我不太明白星牧想說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已經沒了白璟浠,我不能沒了星牧。
我著急的找著紙筆,想要寫下什么。
但星牧緊握我的手,他輕聲細語,仿佛一陣清風拂過心田,「你不必驚慌,無論你是什么,既然你已經嫁給我,你就是我的妻子,從嫁給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對你,不會變!」
我雖然感動,但是也極度惆悵。
白璟浠和星牧?
我究竟愛誰?
從自從我醒來那一刻起,我的命運便被緊緊地束縛在了這場和親之中。
如今,一切秘密似乎都已被揭開,我又該何去何從?
若白璟浠知曉我的身份暴露,他又會作何反應?
若那曾經的知鳶,若真是那般女子,白璟浠又為何會深深地愛上她?
整夜無眠。
看著身邊的星牧已經熟睡,我悄悄爬了起來。
一路上,一個人,跑到寬闊的地方看星星。
大漠的星空璀璨而浩瀚,仿佛一片無盡的宇宙畫卷。然而,在這廣袤無垠的星空下,我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孤獨和凄涼。
我閉上雙眼,默默地數著自己那殘缺不全的魂魄。
突然,一個數字躍入了我的眼簾——七!
我驚愕地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數了一遍又一遍。
沒錯,是三魂七魄!我的欲魄竟然回來了!
這是何時發(fā)生的事情?我為何沒有察覺?
我低頭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感。
難怪,在琉璃來犯的時候,我會義無反顧的選擇保全大漠。
原來,是我有了欲!
想到這些,我仔細感受。
與以往,并無不同!
只是多了濃厚的仇恨包裹心頭。
難不成是白璟浠做了些什么?
這世上能改變我的只有白璟浠。
突然間,我想見見他!
當初將我從靈山帶走之后,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可是,星牧的深情,他對我那樣好?我怎么能背叛他?
可是風平浪靜之后,我終于是忍不住了,我必須要找白璟浠問個明白。
我特意挑選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從馬圈中挑選了一匹最快的馬。
并留下信箋,我一定會回來。
卻不想,新牧看著我的背影,放任我離開。
即使是最快的馬,回到琉璃,也奔波了幾天。
此時的琉璃已沒了我離開時的繁華,眼前的景象卻讓我震驚不已。
曾經繁華的琉璃國如今已是一片衰敗的景象,街道上彌漫著一種凄涼和蕭瑟的氣氛。
我默默地走著,心中充滿了感慨和悲涼。
繁華落盡、人去樓空,這就是戰(zhàn)爭帶來的后果嗎?
我來到了最初的院子。
門扉輕啟,一股難以言喻的凄涼涌上心頭。
眼前的景象讓我驚愕不已——那棵曾經枝繁葉茂、象征著歲月靜好的神木,竟然被無情地砍伐,只余下一個孤獨的木樁,默默訴說著過往的滄桑。
我走進屋內,暖爐上的茶壺正冒著裊裊熱氣,但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沉寂。
我環(huán)顧四周,卻不見那熟悉的白璟浠的身影。
「你終于回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我猛地轉身,只見白璟浠靜靜地站在那里,一身素衣,依舊如初。
他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仿佛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輕輕將我引至內室,眼前的一幕讓我震驚不已。
那張我曾初次睜開雙眼的塌上,竟然躺著一個與我長相一般無二的人。
她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正在沉睡,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這是誰?」我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白璟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這是知鳶,就是你替她和親的公主。」
我心中一顫,「哦!原來她就是知鳶!」
「不,這世上早就沒有知鳶了。」白璟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哀傷,
「當年,知鳶被大漠的公主殘忍殺害致死,皇帝震怒,后宮大亂。后來,皇帝無奈只能找到我,讓我雕一個知鳶出來代替死去的公主。然而這位人偶師技藝不佳,沒辦法給她聲音,于是,之后的知鳶,也就無法說話。」
7、
白璟浠凝視著床上的知鳶,「那位人偶師技藝不精,一不留神,長期受知鳶那未進入輪回的魂魄影響,將原身的三魂七魄都盡數給了她,以至于后面知鳶與活人一般無二,知鳶從活過來后,她發(fā)誓,要將大漠攪得天翻地覆,致使天才大亂。」
「所以,你讓我代替她,就是為了阻止這場即將到來的災難?」我輕聲問道。
白璟浠緊蹙著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不僅僅是這樣。當年那個人偶師,正是我。」
他的話語如同重錘擊在我心頭,讓我震驚不已。
「知鳶的戾氣太重,因為我的一念之差,讓她有了人的意識與不死之身,逐漸不受控制,她的原身就是我院中的神木,我用你將她替換回來,發(fā)現她想溜走,溜到大漠取代你,一切都計劃好了,可惜,最后還是被我發(fā)現了!」
我看著這樣的白璟浠,覺察到了不對勁。
他不再坐在案牘下手握鐫刀,右邊的衣袖也隨風飄蕩。
我愕然,想去抓住他的右手,卻撲了個空。
被我抓住的,只是空蕩蕩的衣袖。
「你的手……」我驚愕地問道。
白璟浠淡淡一笑,「知鳶被我發(fā)現后,想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我殺了省事,我之前就說,人偶要除去欲念,欲念太強,就會弒主,以至于,最后我也不是對手,沒辦法,我只能將她原身砍掉,用我的血將它徹底封印!如今,知鳶就變成了這幅摸樣。最多不過明日,她就會變回木頭。」
我忍不住淚如雨下,心如刀割。
每當我看到他那空蕩蕩的衣袖,心中便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愧疚。
白璟浠見狀,輕輕嘆了口氣,舉起左手為我拭去淚水,「哭什么?你應該高興才是。你現在擁有了知鳶的三魂七魄,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雖然死后會化作木頭,但在這短暫的一生中,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我抽泣著問道:「那我為何會有第七魄?」
白璟浠輕輕嘆息,「知鳶的魂魄雖然已入輪回,但她的三魂七魄在神木中修養(yǎng)了太久,無法輕易消散。我只能將它們寄宿在你——這株靈山佛木之中。你能夠凈化其中的欲望,使它們重新回歸平靜。」
「現在,你是一個完整了人了,除去死后,會邊做木頭,其余與正常人無恙,我聽說,大漠的皇子待你很好,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他說完,看著院中的木樁,失神感嘆,「真好,這一切,由我起,最后也由我滅!」
8、
翌日,朝霞初升,如詩如畫。
我凝視著眼前逐漸失去生機的知鳶,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哀愁。
白璟浠取來鐫刀,用左手將烏黑的表皮削去,露出里面依舊完好的木心。
將木心小心翼翼的栽種到了木樁旁。
我該走了,星牧還在等著我。
這是我心里唯一的念頭。
臨走時,還是忍不住去看了白璟浠。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顯得如此孤獨,如此寂寥。
告別的聲音很是沙啞,可是卻依舊得不到回應。
他是白璟浠啊!
然而此時的他,卻像是一個被歲月刻壞的人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只是默默地凝視著我,眼神中充滿了復雜難明的情緒。
我踏出院中前,不死心的扭頭看他。
他恰好站在我初次醒來的廂房前,窗外是大片盛開的扶桑花,如火如荼,艷麗奪目。
白璟浠一襲素衣,靜靜地站在那里,宛如靈山之巔的一朵白云,高潔而孤傲。
這些年來,我逐漸明白了人的感情,學會了喜怒哀樂。
然而,白璟浠眼中的情緒,我始終無法完全理解。
那是一種深沉而復雜的情感,如同他手中的鐫刀,既鋒利又溫柔。
「你還有什么是沒對我說的嗎?」
我終于問出了口。
白璟浠聽完不語。
不知不覺,我眼眶噙淚,往后,這里出現過的美好時光,再也不會復刻了!
我欲轉身之時,他輕輕開口,「知鳶,琉璃偷襲大漠那日,我偷偷潛入軍營,瞧見了,你會雕刻人像了,是嗎?」
我看著他,點頭。
「你已經從一個人偶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偶師,這是你自己的成就。」
他繼續(xù)說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優(yōu)秀得多。我知道,這并不是因為你是佛木的緣故,而是因為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聽到這里,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不禁濕潤了。
白璟浠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一柄鐫刀遞給我。
那刀柄已經發(fā)亮,仿佛承載著他一生的回憶和溫度。
他輕輕抱住我,然后又迅速放開:「走吧!」
我轉身,走了兩步。
終是沒忍住,我突然討厭回到我怕體內的欲!
它讓我忍不住詢問白璟浠,「你當初,那句‘要緊’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真的喜歡知鳶嗎?我是說...床上躺著的那個?」
白璟浠似乎沒想過我會開口,表情楞了楞。
從隱忍到爆發(fā),最后一言不發(fā)。
是啊,他就是這樣一個厲害的人。
孤獨久了,一個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情緒淡化。
不像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最后,或許是敗于我的執(zhí)著。
白璟浠終于還是開口,「自那日起,我便覺得,你不該被‘知鳶’這個名字束縛,你應該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和人生,這名字,怎么能配上你?你是獨一無二的,不該被我套上這幅皮囊,也不該被我冠上別的姓。」
說完,他的聲音哽咽了,一改常態(tài)的冷靜。
在我記憶中,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哭。
我手里捏著刻刀,忍不住顫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這次,我不服輸,我拼命的將它憋回去。
這時,我突然明白了白璟浠為何平日里要隱藏自己的情緒。
有野喜鵲在墻上雀躍。
跳到扶桑花上歌唱。
白璟浠走到墻邊,摘下一朵鮮紅的扶桑花,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的插在我的右鬢。
溫聲開口,「此生,我們只剩下錯過,是我將你拱手他人,是我的過錯,若有來世,愿我還能記得你鬢邊這朵我親手戴上的扶桑花,記得你!」
我心疼得厲害,我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想說些什么。
可是諸多的詞句交融在一起,那一瞬間,竟然什么都說不出。
不知怎么說。
他的溫潤封住了我的話,留下我不容置疑的選擇,「你該走了,還有人在等你回去!」
我扭頭,再也沒回去。
白璟浠,此生山高水長,我們就此別過。
9、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白璟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