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記得小廝是太老夫人身邊的。
回到吳家,他便將這方才所見告訴眾人。
原本太老夫人是專門命他尋我的下落,無論怎么說,我到底還是吳家的新媳婦。
可他偏偏撞見了我同霍永貞在一起。
當晚,元寶帶我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府里又一次掛上了白綢。
元寶攔住著急忙慌跑過去的丫鬟:“出什么事兒了?”
那丫鬟上氣不接下氣:“元寶哥,你怎么才回來?太老夫人她……她氣血攻心,已經……”
元寶沒聽完剩下的話,直接越過她,跑到了前廳。
這里已被布置成了靈堂,不過短短四日,這已是死去的第三人。
我剛邁進門檻,里頭眾多家眷便回頭怒視于我,我只好生生停住了腳步。
站在門前,不知如何是好。
吳宅本是多年以前窮困潦倒,到如今富可敵國,追溯源頭,還得說回太老夫人帶領眾人白手起家的時候。
如今雖已過了幾代人,吳家上下對太老夫人向來都是畢恭畢敬。
她驟然離世,眾人自然接受不能。
來的路上我已經聽元寶說過,太老夫人知道我私會外男,氣得不行。
兩眼一翻,登時就歸西了。
“來人啊,將這孽畜給我拿下!”大夫人神情冷漠地看著我,那眼神如同刀子一樣剜著我。
看著一個個家仆手拿長棍繩子,惡狠狠地朝我走來。
我站在原地渾身發抖,害怕得邁不開步子。
家仆手腳麻利的將我五花大綁,再用長棍穿過我的肩頭。
我見過這種綁法,在集市上,屠宰場上。
這是浸豬籠沉塘的綁法。
4.
我意識到今天誰也不會饒了我,這些跟我同樣身為女人的人,早已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我的哭喊漸漸止住,絕望的看著他們將我抬起,朝著一條漆黑的小路走去。
明玉追了出來攔住他們。
她那小胳膊小腿哪里是那些漢子的對手,三兩下就被人拖了下去。
我只是驚訝,這個我花錢買來的丫鬟,竟然是這府里上下一百多口人里。
唯一愿意幫我的人。
我被人抬到了城外的河岸邊上,以大夫人二夫人為首的吳家人全都聚齊了。
眾人手里的火把點燃了半邊天,看見這些女人的臉龐映照在火光里,著實有些可怕。
看這架勢,已成定局。
我索性不再求饒,冷冷地瞪著她們。
二夫人身邊跟了個尖嘴猴腮的男人,他正瞇著眼睛看我,眼神中透著陰冷的寒光。
他與二夫人在說些什么,隔著一段不算太遠的距離,我聽不真切。
只隱隱聽見那個男人說:“這女人的命太硬,她不死,這宅子里還得死人。”
我聽了只覺得荒謬,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渾身顫抖。
她們這些人還是不知悔改。
大夫人向來信奉鬼神之說,加之二夫人請來的算命先生也這么說。
她一時之間有些動搖。
可這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殺生的罪過她擔不起。
正當大夫人猶豫之時,算命先生又說:“若是夫人,覺得沉塘罪孽深重,咱們可以想想別的法子。”
“比如呢?”
“比如……殉情。”
最后一句我聽得清清楚楚。
殉情?
虧得他們想得出來。
可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看這情況,他們一定是打算將我沉塘,一旦下去我就是有十條命,也游不上來。
于是我大聲喊道:“大夫人,二夫人!若是你們真要殺了我,那就讓我去陪嘉郎吧!”
話音剛落,兩個女人眼里閃過一絲喜悅。
周圍靜了半晌,我心里怦怦直跳,生怕她們反悔。
所幸有大夫人在,算命先生的話,她亦是聽之任之。
回吳家大宅的一路上,二夫人都在狠狠瞪著我,我知道她巴不得我死。
正當我思考他們所謂的殉情是何種死法時,馬車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
“大夫人二夫人,前面有官府的人攔路。”
我面上一喜,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霍永貞的臉。
會是他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馬車上是何人?”
是他。
霍永貞竟然深夜在此,那我便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