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兒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我回過頭,看著父親,一五一十地訴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說完后,我又緩緩補充道:“父親,宋婉兒途中被我救后,作為侍女跟了我許久,知曉外祖早年喪女,我從小便養在外祖身邊。她搶走我的護身手釧為信物,又憑借著與我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來到沈府,搖身一變成了沈府嫡女。”
話音落下,廳堂里落針可聞。
宋婉兒緊緊攥住手里的帕子,竭力掩飾著眼底的慌亂。
“哪里來的腌臜潑才,青天白日的竟跑進別人家里胡說八道,還不趕緊將她轟出去。”
下人拿著掃帚過來趕我,被父親急忙阻止。
宋婉兒看向父親,一臉的難以置信。
“父親這是信了那奸人的話,疑心黎兒了?”
“我,我雖然從小跟著外祖,可也一直與父親互通音信,黎兒如何,父親你是知道的啊。”
聽著宋婉兒懇切無比的訴說,父親有些猶豫,又看了看我。
我知曉,我的模樣與生母黎笙長得相像,宋婉兒又與我有幾分相似……
宋婉兒見父親不為所動,只能將視線遞給坐在一旁的沈母。
“姑娘說了這么一通,可有證據?”
溫瀾安撫地拍了拍宋婉兒的手,目光如炬地盯著我,溫和的語氣里藏著一絲威脅。
“污蔑勛貴之女,大理寺的刑罰可不是鬧著玩的,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哦,我倒是忘了這位沈家主母,柔淑郡主。
當年父親一舉奪魁,名動京城。
芳心暗許的柔淑郡主不顧父親已有妻室,硬是纏著陛下賜婚,做了父親的平妻。
可憐母親早逝,如今的柔淑郡主成了沈家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
“若我能自證身份,那便是證據。”
“當日宋婉兒搶奪我的琉璃手釧時,崩掉了頂端的紅香玉,父親若是不信,大可查驗一二。”
我攤開手掌,紅色的寶石在掌心的映襯下,顏色越顯鮮艷。
父親拿起寶石,端詳許久后,沉默地看向宋婉兒。
“父親明鑒,那日流寇追趕,女兒慌不擇路,曾不慎摔倒在地,事后才發現手釧上的玉石不見了,絕非這女子口中所說。”
宋婉兒見父親面露猶豫,當即跪在了他的面前,梨花帶雨。
“外祖去世后,女兒一直擔驚受怕,原以為回到了家,能蒙父親庇佑,安穩度日,不曾想,竟會有人欺上門來,顛倒黑白,栽贓誣陷。”
“黎兒從小受外祖教誨,斷不敢行如姑娘所說的那般歹毒之事,如今父親疑心黎兒,黎兒無以自辯,唯有以死明志,也算清白一世。”
宋婉兒聲淚俱下地訴說完冤情,作勢就要往一旁的廊柱上撞。
身邊丫鬟仆人大驚失色,紛紛上前阻攔。
我那繼母則趁勢勸說著父親:“黎兒寧愿以死證明清白,可見說謊的另有其人,官人難道還不相信嗎?”
一時之間,哭喊聲,勸說聲紛至沓來。
我看著在人群中散發著演技的宋婉兒,覺得無比諷刺。
黎家書香門第,清流世家。
外祖為人剛正不阿,向來崇尚以理服人,最是瞧不上后宅婦人以弱凌強,混淆視聽的手段。
父親是外祖的得意門生,又豈會不知。
哭喊聲愈演愈烈,父親終是冷了眉眼,沉了臉色。
我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既然物證不足以令宋姑娘死心,我這里還有一個人證。”
宋婉兒愣住身形,一時竟忘了哭,周圍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