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沈初宜正紅著眼睛窩在溫瀾的懷里哭訴。
父親坐在案邊的另一側,沉默地喝著茶。
我一進門,沈初宜就跑到我的面前,指著鼻子控訴我。
“沈書黎,我沒想到你如此惡毒,竟然不惜毀掉沈家的聲譽,也要拆散我和睿哥哥?!?
“沈初宜,你這么愚蠢,還真是糟蹋了你母親對你的籌謀。”
沈初宜從小被眾星捧月著長大,許是頭一次聽到如此直白的謾罵,當即就失了分寸,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了過來。
速度快到身邊的人來不及阻攔。
或許,壓根就沒想攔著。
阿無擋在我的身前,伸出劍柄,將她格擋在外。
沈初宜用盡了力氣繼續向前沖,卻始終無法進我身半步。
見自己的女兒失了勢,溫瀾再也坐不住。
她擺出一副前來拉架的姿態,暗暗使勁。
阿無斜斜瞄了一眼,劍柄輕輕一推,沈初宜連帶著身后的溫瀾一起倒退數步。
父親沒想到我們會動起手來,驚訝的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黎兒,不得無禮?!?
“黎兒,我知道你心里記恨初宜,可她到底是沈家的女兒,你就算再生氣,也應該顧及一下你父親的官聲啊?!?
溫瀾摟著沈初宜,看向我的目光里一片哀戚。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三言兩語就直接給我定了罪。
若不接招,豈不是枉費了她的一番好心機。
思及至此,我佯裝無辜地反問道。
“夫人這話說得好生奇怪,我什么時候記恨妹妹了?又怎么不顧及父親的官聲了?”
不等溫瀾張口,沈初宜便急不可耐地沖著我大聲質問。
“你若沒有記恨我,廣陵臺里為何要故意將我支走,暗地里勾引睿哥哥,與他抱在一處?你若顧忌父親的官聲,又為何要將換婚一事的真相告訴睿哥哥?如若不是你狐媚勾引,睿哥哥又怎會,怎會……”
“住口!”
沈初宜話還沒說完,便被父親的怒喝聲打斷了。
“初宜,怎么跟你姐姐說話的?小小年紀,從哪里學來的這些污穢之詞?”
被父親當著眾人的面駁斥,沈初宜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
可是話已說出,便是覆水難收。
她看著父親,通紅的臉上滿是羞憤:“爹爹!”
溫瀾見情形不對,連忙將沈初宜拉至身后,對著父親解釋道:
“官人,初宜她少不更事,若不是被逼急了,失了神志,又怎會在此胡言亂語?”
此話意有所指,父親壓下心中的不悅,轉身看向我,神情嚴肅。
“黎兒,可有此事?”
“父親,妹妹許是誤會了,女兒從未告訴過蘇睿換婚一事的真相,蘇睿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得而知。
至于勾引蘇睿,與他在暗中抱在一處,更是無稽之談,廣陵臺里人多眼雜,女兒是要臉面的人,又怎會蠢到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行不軌之事呢?”
沈初宜站在溫瀾身后,氣的再次想要撲上前來。
“你撒謊,我明明……”
有了前車之鑒,溫瀾這次倒是眼疾手快。
她摁著沈初宜,用眼神制止她,轉而看向我,溫聲開口。
“黎兒,我知道你在蘇睿的婚事上,心有不甘,七夕本是有情人相會之夜,你情難自抑也可以理解。只是蘇睿畢竟與初宜已經定下了婚約,你再情深意篤,也應該顧忌著男女大防,緣何要將初宜單獨支開?”
好一個心有不甘,情難自抑,不顧男女大防。
我這繼母憑空給人扣帽子的功力真是又上一層樓啊。
這一番罪名砸下來,父親的臉色變了又變,卻還是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等著我的解釋。
我勾了勾唇,不怒反笑。
“夫人何必如此拐彎抹角給我定莫須有的罪名?我在揚州的時候,蘇家一年不落的禮節你又不是不清楚,此次回京數日,我尚未去蘇家拜訪過二老你也是知道的,今日在廣陵臺偶遇,我不過是依著禮數打了聲招呼,怎么到了夫人的嘴里,便成了處心積慮接近妹妹未婚夫婿的惡女了?”
“我……”
我不顧溫瀾沒說完的話,直接收回視線,對著父親解釋道。
“因著之前換婚一事,女兒擔心蘇睿心有郁氣,恐怠慢妹妹,故而想趁著妹妹也在,與蘇睿劃清界限,囑托他日后好生對待妹妹,也算是盡一盡我這個做長姐的心意,可女兒還未開口,妹妹便羞紅了臉,正巧皇后娘娘差人在明月湖畔放煙花,女兒想著,那明月湖離得也不算遠,妹妹若有疑惑,隨時可以查看,也不必在蘇睿面前難為情,失了沈家的臉面,這才建議妹妹前去觀看的?!?
說到最后,我神色哀戚,一臉難過。
“我本是好意,沒曾想,竟會被夫人和妹妹如此曲解誤會?!?
此話真假參半,便是蘇睿來了也說不出什么不是。
父親的臉色稍緩,剛要開口,卻被沈初宜再次搶了先。
“你胡說!你就是為了和睿哥哥私會才將我支開的,我親眼看到你與睿哥哥抱在了一處,而且睿哥哥親口說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還想抵賴不成?”
“妹妹既然如此篤定,不妨將蘇睿叫至堂前,我們當面鑼對面鼓地問清楚,看看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又到底是誰在背后惡意揣測?!?
“你!”
“夠了!”
父親將手里的茶盞重重擱置在桌子上,看著我們一臉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