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顧忌著身后的蘇睿，只得干笑著否認：“長姐誤會了，我以為長姐去看煙花了，心下疑惑而已。”

蘇睿站在沈初宜的身后，一瞬不錯地看著我，并未打算開口。

“明月湖畔的煙花甚是美麗，聽聞是皇后娘娘新請來的工匠，花了數年才制作而成，妹妹不妨去瞧一瞧？”

沈初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竟然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將她支走。

我沖著她微微一笑，將長姐的端莊賢淑展現得淋漓盡致。

沈初宜漲紅了臉，梗著脖子硬聲道：“我不去。”

“煙花美麗，也要有佳人相稱，初宜，聽你姐姐的話，去看一看吧。”

關鍵時刻，竟是蘇睿開了口。

沈初宜的眼眶登時就紅了，可看著蘇睿一臉認真的神色，也不好再繼續作鬧，只能撅著嘴巴憤憤離去。

我沖著蘇睿抱歉一笑：“小妹頑劣，還請蘇哥哥日后多多擔待。”

不遠處的煙花應聲而起，道路前方的拐角處卻多了一團黑影。

隱約露出來的鵝黃色衣角，與沈初宜今日穿得很是相似。

我壓下心里的笑，硬生生逼出了幾分淚意。

“一別數年，沒想到再見到蘇哥哥竟是這般景象，若不是天意弄人，你我說不定，說不定……”

我拿出帕子擦拭著臉上的淚，看著蘇睿欲說還休。

剩下未曾言明的話，不言而喻。

蘇睿見此，激動的神色再也不加遮掩，上前一步直逼至我的身前。

我被嚇了一跳，差點出戲，硬是強忍著沒往后退。

如此近的距離，我和蘇睿人影相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相擁而立。

周遭的空氣突然就冷了下去，身后的壓迫感越來越強。

我眨了眨眼，忍住別扭的不適感。

“退婚一事，我已經查明了事情的始末，現如今只要你一句話，我便向父親稟明此事，將這鴛鴦譜撥亂反正。”

拐角處的黑影身形一僵，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倒退了幾步。

翩躚的衣角如同飛舞的蝶，很快就消失不見。

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沈初宜竟然如此沒出息，這才剛剛開始就受不了了。

我還以為她有多大能耐呢，沒想到是紙老虎一個。

不過觀眾都跑了，眼前的戲也沒了再演下去的必要。

我抬起頭，鄭重地看向蘇睿：“蘇睿，初宜雖然頑劣，但對你卻是一片真心，你我此生緣分已盡，便是為著兩家的情分，你也不該再負了她。”

話音落下，心里頓時松快不少，身后的威壓也減輕了許多。

蘇睿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結果，當下便急了起來。

“我一直把初宜當成自己的妹妹，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婚約之事，我以為你……以為你是真的喜歡上了別人，心中賭氣，這才應下的。”

此話一出，倒是讓我愣住了。

我一直當他是情真意切，沒想到不過是鏡花水月。

旁人簡單的搪塞，他連查證都沒有就信了。

十六載的婚約，到頭來竟只是一紙戲文。

我看著眼前少年殷切的模樣，心里的愧疚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蘇哥哥，你不信我在先，我負你在后，論起罪責，你我半斤八兩，這么算下來，我們是注定做不成夫妻的，今日一見，權當是埋葬過去吧。”

說完，我沒再給蘇睿開口的機會，轉身就走。

從小婚約傍身，我雖然從未對蘇睿動過心，可他到底與旁人不同。

然而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在他眼里，自己與那些不相干的人也沒什么差別。

溫瀾的這一場算計，倒也不算是全無收獲。

月掛柳梢頭，廣陵臺上的人已經少了許多。

我沒了再逛下去的興致，準備叫上阿無一起回府。

回頭的一瞬間，突然想到之前的疙瘩還沒有解開。

我停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