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一早就到廠里辦理了病假，領導打過招呼，沒人為難，連醫院的證明都不需要。

“哎呦，肚子疼，領導，這兩張紙給我吧，我去拉個屎?！?

不等廠辦科長回答，他拿著剛才試章的紙轉身跑了。

跑下樓，賈東旭把紙疊好，揣進上衣口袋慢悠悠的往修配車間方向走去。

這年月廠里的機器都是蘇聯老大哥援助的，機器配件若是出了問題，都是修配車間維修或者直接照著做一個，易中海就是軋鋼廠修配車間的大拿。

賈東旭要的工具都是最簡單，沒有任何難度，等他找到易中海時他這次要帶上山的除了鐵釘都已經做好了。

因為沒有鐵釘機，只能一個一個做，難免時間慢了些，好在他徒弟多，這活也簡單，論單個其實也不算慢，只是他要的多。

“一大爺，昨晚我忘記說了，還得麻煩你給我做一個小鐵鍋，這么大……”

原本他設想的是做成前世單人泡面的那種不銹鋼鍋，后來怕沒機器沖壓，就想想算了，做成小號的鐵鍋也成。

“行，下午我給你敲一個，你再想想還要什么？”

“下次吧，我這也是邊走邊看?！?

一堆工具花了他8塊錢，不貴，起碼不要工業卷，賈東旭咬牙給了20塊，他后面還預定了不少東西。

做好的工具小的裝布包，大的拿繩捆住就大搖大擺的從廠門口出去了，連個問的人都沒有，這弄得他都有了去黑市當倒爺的念頭。

把東西放家里，吃倆窩頭，稍稍休息他又馬不停蹄的跑了一趟供銷商店，一進去就后悔了，沒票，想花錢是真沒地兒花。

他就想買倆羅筐都要票，這上哪說理去。

我要這錢有何用？

回來的時候又順路跑了一趟街道，結果下班沒人，無奈只能下午再跑一趟。

幸虧家里有一個籮筐，又從一大爺家借了一個，等到下班一大爺把鐵釘和鍋帶回來他這次進山預備的東西算齊了。

吃過晚飯他早早就睡下了，下午花了四毛錢預定了街道的驢車，夜里來接他去西水村。

睡得迷迷糊糊，他被秦淮茹搖醒的，心里本來就有事，睡得也不是太沉，倒也沒啥起床氣。

“幾點了。”

“一點半了，起床吃點，驢車也就到了。”

秦淮茹站在床前指了一下擺在桌上的鬧鐘，賈東旭扭頭看了一眼，時間沒錯。

鬧鐘是借何雨水的，昨天下午教了好一會秦淮茹和他媽，教不會，最后告訴她倆長短指針走到地方后叫醒他就好了。

下床洗漱，瞥了一眼簾子另一頭，兩個孩子睡的正香，賈母人不在。

“媽在大門口盯著，你快點洗，我做了飯，你吃幾口，這出去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上一口熱飯?！?

開著燈，門口倒也能看到見，一碗稀苞谷榛，一碟臘肉和幾個窩頭。

稀飯是溫的，喝起來正好，他吃了三個窩頭，一碗稀飯，臘肉就吃了一片。

“剩下的你們吃吧，我去進山打獵，不會缺肉吃的?！?

回屋看時間才四十五分，離約好的兩點還有點時間，不舍地趴在倆孩子跟前消磨了幾分鐘，又拉著秦淮茹來一個長吻。

秦淮茹被他吻的神情迷離，抱著他不舍：“要不咱不去了，往后省著點，你再從河里釣些魚，日子怎么也能過下去?！?

賈東旭看的出她是真不舍，他也是，這有媳婦的日子還沒過幾天，他就得為了生存去奔波了。

他一臉壞笑道：“你要真不舍得，下次我回來后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秦淮茹看出他不懷好意：“你想干什么？你先說來我聽聽……”

“你先答應了我再說?！?

“你先說了我再答應。”

“哎……我這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就當是給我的鼓勵好不好！快點……時間真不多了，”

“好……我答應，不過我先說好，過份的事我不答應?！?

“算了，我不信任你了，我準備在山上不回來了?！?

賈東旭翻著白眼放開秦淮茹，提著兩籮筐就出了屋子，院里靜悄悄的，漆黑一片，只能靠著她手中的手電筒照亮。

遠遠的就能聽到大門外竊竊私語，他以為趕車的已經來了，加快腳步跑了過去，一看一大爺和一大媽也來了。

一大爺和一老漢站在一輛驢車前抽著煙小聲說話，一大媽和賈母大門口說話。

“怎么這么晚，人家都來好一會了，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喊人了?！?

賈東旭沒理會賈母的抱怨，提著籮筐放上驢車對易中海道：“你和一大媽怎么也來了，我這又不是跑遠，還來送一下多麻煩?！?

“不麻煩，你這第一次出遠門送一下應該的，等以后跑順了也就不送了。東旭，這人心隔肚皮，許大茂說那個村長好他可不一定就是好人，總之我的意思是出門在外不比跟在家里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記住了嗎？”

“記住了，麻煩你了一大爺，你們都回吧，我走了?！?

肺腑之言，賈東聽的出，他鄭重的點點頭，接過秦淮茹遞過來的手電筒扭頭跳上驢車，趕車老漢抖了一下韁繩，驢車慢慢走了起來。

一直到看不見人影他才關了手電筒。

眼前瞬間一片漆黑，賈東旭心慌的問：“大爺，貴姓，我關了手電筒看的清楚嗎？”

“我姓李，都叫我李二驢，你放心我趕了四十年的車了，閉著眼睛都能到懷柔。”

“那西水村你去過嗎？”

“去過，解放前跟著東家去那里拉過山貨，我聽說主任說你也是廠里派去采購山貨的！”

“嗯……賈東旭心虛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年頭出遠門必須要有介紹信，他進山這事壓根就開不了介紹信。

所以早上他在請病假的時候，以試章子清不清晰給自己蓋了兩個空白的紙。

介紹信是他私自寫的，沒有這個他有錢也用不了街道的驢車。

其實坐班車到懷柔才一毛錢的車票，問題是白天只有一趟，而且他聽許大茂說，懷柔到西水村還有十幾里的山路，岔路也多，挺容易走錯路。

前世的習慣，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他絕不會為難自己，他可以省絕對不摳。

驢車在城里時還挺穩當，一出城沒多久就顛簸起來，有時候遇到一個坑能把人車里顛出去。

原本還想著在車里睡一覺，現在他是一點都不敢大意，打開手電筒，從籮筐里翻出他的棉襖墊在屁股底下，照了照四周，看不到盡頭的田地。

挺荒涼的，這才出城沒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