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只覺得此刻內心的難堪要比當時低聲下氣，到處求人借錢給父親看病時更甚。他閉了閉眼，背對著琳瑯：“娘，把今天賣東西的錢都拿出來還了吧。”

陸母心疼不已，剛到手的四兩銀子還沒捂熱乎，除了買了些做蛋糕的材料和成親用的東西，還剩了三兩銀子，她靠到陸川跟前：“這錢……畢竟是琳瑯掙的，要不再跟她商量商量……”

陸川心里十分難受，他不知道經此一遭，他還能用什么留下琳瑯。他默了默：“給他們吧，否則今天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陸母只能掏出包袱，將銀子拿了出來，眾人一看，頓時氣焰更加囂張：“有這么多錢為何不早拿出來？！”

“就是！怕不是真盤算著要跑吧？”

陸川不勝其煩，“拿借條過來取錢，把錢拿了就走吧，我再說一遍，我們陸家永遠不會因為欠錢跑路?！?

眾人這才安靜了一點，都還完后，最后還不夠500文，村民們甚至把張少爺送的糕點，還有陸母買來成親用的紅燭，布匹，雞蛋和糖等等全部拿走。

陸母阻擋不及，氣得破口大罵，眾人不但沒有住手，反而回罵道：“還有錢買這么好的糕點吃，瞧瞧這料子，這吃的用的都這么舍得，卻不肯還錢，幸虧今兒來了，要不這錢怕是要不上了！”

陸母是攔不住，而陸川，是根本就不想攔，他想過了今天，他和琳瑯應該再也用不上那些東西了。

等人都走后，陸川勉強安撫了小結巴幾句，將他送走。打開門，看見琳瑯靠在門邊，她走上前去，看陸川臉色實在太差，本想著安慰安慰他，可她忽然覺得，也許此時的陸川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陸川一臉麻木，并不看她：“餓了吧？我去做飯。”

琳瑯猶豫了一下：“我不餓，你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陸川搖搖頭：“不吃飯怎么行？我去做吧。別在這呆著了，外邊冷?！?

晚飯時，陸家氛圍異常的沉悶，仿佛又回到了琳瑯沒醒來的時候。陸母氣得吃不下飯，一直唉聲嘆氣，早早便上床歇息去了。

草草吃完，琳瑯想去洗碗，陸川及時制止了她：“身子還沒大好，別沾冷水，我來吧?！?

琳瑯坐在堂屋里想了一會，終于下定決心，她走進廚房：“陸大哥……我有話同你說?！?

陸川手上動作一頓，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沒看琳瑯，手下不停：“嗯，你說吧，我聽著。”

“我……今天聽他們說，陸家田產并不多，以前你和陸伯父還可以靠上山打獵貼補家用，伯父出事后，大娘不愿意再讓你繼續上山打獵，所以欠的錢也就遲遲還不上，陸大哥，你……”琳瑯鼓了鼓勇氣，“你愿不愿意重新開始，換一種生活？”

陸川霍然抬頭看向她：“你要說的，就是這事？”

琳瑯疑惑：“不然呢？你以為我要說什么？”

陸川說不清楚現在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只覺得沉悶的心間仿佛被人撬開了一道縫，照進了一縷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