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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關于背詩

二皇子又趕著上前發言了,對范閑一通夸贊,他也讀過紅樓,也知道范閑“所做”的七言絕句,這夸贊應該是有許多真心在里面,他提議讓范閑當來年春闈的主考官,慶帝卻說范閑尚且年少,資歷太淺。

大皇子見狀,居然也上前附和,贊同范閑主持春闈的提議。

兩人都想要拉攏范閑。

慶帝對倆人的心思門清,風輕云淡的吃著菜,“離春闈還有些日子,到時,在定吧。”

于是太子和二皇子只能乖乖退下。

而莊墨韓開始發難了。

他說春闈是讀書人的大事,人選應當慎之又慎,慶帝順著贊同他的話,卻也沒說,是選范閑呢,還是不選范閑呢,徒留空白。

長公主卻站起身,走出了坐席,朝莊先生微微躬身行禮,她說范閑雖然年少,作的詩確是極好極好的。

言語間滿是對大慶少年天才的庇護,甚至說莊墨韓是畏懼少年年少,怕后來者居上。

“本宮不識禮數,卻愿意為我慶國才子,說句公道話。”

但都是演的罷了。

你方唱罷,我方登場。

莊墨韓直言那七言絕句,非是范閑所做。

“那詩,是抄襲的?”長公主不可置信的應道。

而莊墨韓,長嘆氣一口,點頭應聲:“是。”

范閑見狀直接就是笑了,輕輕松松坐回座位上吃菜喝酒。

李承景不知道這回事,“莊先生這樣說有什么證據?如果這么好的詩不是范閑寫的,那我們怎么從未聽聞?”

她有點被氣笑了,我們老家人穿越異世,拿老家的文化裝點波一,怎么了?這你還要偷?還要誣陷?人模狗樣!

我安撫的拍拍她的手。

“范閑,你可有什么要說?”慶帝看著一場好戲。

范閑倒也不在意,看起來,嘖,怎么形容呢,如果之前他還尊敬這位莊先生,那么現在,他只覺得莊墨韓道貌岸然了。

“莊先生德高望重,自然說什么是什么,哪怕空口無憑,也讓人不得不信啊。”

二皇子也出來作證,又引得郭保坤出來,雖和范閑有些不愉快,但詩才,他確是佩服的,也不敢撒謊。

“父皇,這詩是我們大家看著范閑做出來的。”我和李承景也去湊了熱鬧,吃了瓜,況且這詩的來歷,我們在清楚不過了。

然而莊墨韓確實穩當的很,我就側頭看著,看他說謊臉不紅的一句句訴說,偏生還一副前輩包容的樣子。

雖說他構陷范閑,事出有因,但是如果范閑不是穿越的,沒有一夜千百佳句,莊先生迫不得已的行事,又會造成什么后果呢?一位才子的身敗名裂?

他說這詩,是他的老師所作,只是沒有流傳開,說范閑冒名頂替,實在不好,不好。

“文人立世,德重于才。”

老登,你也好意思說這話,我在心里豎中指。

他一番言語,無不再說范閑抄襲,勸慰少年人迷途知返,修身養性。

“怎么,就你老師叫杜甫啊?”李承景沒忍住,一拍桌子站起身。

范閑伸手,朝我們比心。

“家師,不姓杜。”

“不姓杜,不叫杜甫,你在這里胡咧咧什么?在造什么謠?范閑奈是我大慶官員,大慶才子,不是沒有靠山的寒門子弟,不是你想搶,就能把他的東西搶走的。”

“景和,”景和,是李承景的封號,慶帝喚了她,“對莊先生,要尊敬。”

“父皇,他空口白牙誣陷,實在可恨。”

長公主更是趁機幫襯,直言莊墨韓就是惡意構陷后輩的青年才俊。

“我慶國注重律法,先生空口白話,還是要講證據才是。”

“對啊,你有什么證據,簡直可笑。”我拉了拉李承景,寶,可拉到吧,長公主和莊墨韓是一伙的。

“哎哎哎別拉我呀,咱們可不用怕他!”她坐下,又和我抱怨,“真是不要臉的老東西。”這話說的不輕不重,但是我敢肯定,莊墨韓肯定聽到了。

”證據,自然是有的。”莊墨韓似是無奈的拿出“鐵證”,正是他帶著的那副卷軸。

他站起身,緩緩打開了卷軸。

“諸位,這是家師當年親手所寫,這算不算得上是憑證呢?”

頓時,宴席上議論紛紛,我甚至都能看到郭博坤齜著大牙嘎嘎樂。

長公主直接去到了那卷軸前,細細打量。

擔憂,卻又不敢置信:“確實,和范閑所做詩句一樣。”

內侍們接過卷軸,先是給慶帝看了,又是在每位官員面前都展覽了一番。

莊墨韓還在一旁講解,說這詩句,若沒有人生經歷,沒有經歷過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怎能作的出來?又真是范閑一個少年郎,能寫的出來的?

李承景咬牙切齒,還想說什么,被我拉住了,“別急,咱倆沒文化的看范閑裝波一就行了。”

“陛下!范閑此人,欺世盜名,如此行徑,真是把我朝文人的臉都丟盡了吶!”郭保坤立馬落井下石。

范閑自己知道這詩是怎么回事,更別說,這殿里,還有兩人,也知道這詩是怎么回事,這會兒聽著議論紛紛,聽著郭保坤的指責,只覺好笑。

郭保坤那廝還在說話,卻是請慶帝把范閑逐出京都,永不錄用。

不知道吧,那是人家親兒子,逐逐逐逐你個大頭鬼。

人家幾個爹,你幾個爹,斗得過嗎你?

幾番言辭間,郭保坤又被范閑說的下不來臺,他爹郭尚書連忙出來收拾爛攤子,說犬子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范閑,真的抄襲?真的欺世盜名?

范閑喝著酒,搖搖頭。

注意,這個男人叫范閑!他準備裝波一了!

“莊先生,你說的沒錯,這詩,”他還提著酒壺,笑著站起身了,“確實,是我抄的。”

聽著他趁人了,席間眾人驚愕不已,議論紛紛。

莊墨韓還以為這少年郎,承受不住壓力,又沒有證據,只能承受自己抄襲了,還夸了范閑敢作敢當,只要以后好好做人就是。泛著股愛教育人的惡臭。

真真是不要臉,極其不要臉!

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究竟有多無辜!莊先生,你沒有心啊!

范閑顯然也被無語到了,都氣笑了,“莊先生,你可別夸那么早。”

“這詩,是我抄的,但是卻不是抄的你那什么老師的。”

“你老師,我都未曾聞其名吶!”言語間,范閑還要貶低一番,哈哈哈,有仇當場就報,就你老師碰瓷杜甫啊?

“我為我自己抄詩,你給你老師抄詩,真論起來,咱倆也就半斤八兩,只是不知道,九泉之下,你的老師知道自己都已經死了,都要被你拿出來做筏子,還能不能——安息吶!”

“這詩,乃是少陵野老,詩圣杜甫所做!和你老師,那是半點關系也沒有!”

詩圣!杜甫!我大華國文化!異世界大放光彩!!!

“莊先生為令詩抄詩欺世盜名,才是真正尊師敬道的典范,范某佩服,佩服啊。”

“詩圣?”莊墨韓還以為這小輩,喝醉了酒,失心瘋,已然胡言亂語起來,“你說的這位詩圣,是何朝何代的人物啊?我怎么從未聽聞?”

“既有詩圣之名,可曾青史留名?”

“史書里,沒他。”范閑擺擺手。

這態度把莊墨韓搞的一臉懵逼。

“他的詩,屬于另外一個世界,一個有著千載風流,文采耀目的世界。”

我和李承景拉著手,激動不已,看著離我們不足兩米的范閑,少年郎很帥氣,星眉劍目,關鍵是,華國!華國!

“難不成,他是傳說中的仙界?”莊墨韓若有所思。

席間百官瞬間發笑不止,什么仙界,不過是些畫本子幻想。

范閑聽著眾人的笑聲,也是冷笑一聲。

他轉身,看著百官臉上看熱鬧的笑臉,這是個吃人的社會,“笑吧,你們笑吧,跟你們這兒比起來,說是仙界,毫不為過!”

手上有水跡落下,我扭頭,才看見李承景哭了。一個穿越異世界的人,在這一刻,聽著范閑說的“你們這兒”,聽著他說華國可算是仙界,游子的思鄉之情,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我最不會安慰人,只能給她擦眼淚,她卻瞬間流淚的更洶涌了,“我想家了,想華國了。”她哽咽著,被長公主攬了過去,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細聲詢問著。

“范閑說的仙界,我也去過。”長公主愣住了。

“你……去過嗎?”這一刻,莊墨韓像是什么NPC。

“那是我夢里留下的畫卷,是我殘留的記憶。”范閑閉著眼,回憶著現代的生活經歷。

明明已經十幾年過去,卻又歷歷在目。

李承景油轉投了我的懷抱:“我想爸爸媽媽哥哥了。”

“范大人,你的意思是,你夢中流歷仙界,還背了首詩回來。”郭尚書對此番言論,那是一丁點兒也不信。

又是說范閑胡言亂語,欺君之罪。

“莊先生,你老師做的詩,多么?”范閑根本不管郭尚書,只對著莊墨韓發問。

“家詩著詩良多,不為人知的更是不知凡幾。”莊墨韓老老實實說著,卻也暗指范閑“偷”的那首,就是沒有流傳出去的。

范閑冷笑轉身,走到了郭尚書身側,他拍拍這老登的肩膀,“誰說,我只背了一首?”

他冷冷看著百官,最后目光定在長公主身上。

又下移,挪到我倆的身上,看到李承景的淚眼模糊。

“我與小公主和范景,亦在仙境見過,不知道兩位還記得幾首,不如,我考考你?”他笑著眨眨眼,滿是俏皮。

“啊?我嗎?我記得不多了!”李承景瞬間緊張,然后又看向我。

“你看我也沒用啊!我什么章程,你心里沒數啊?”你看我,我也慌啊。

“景和,也去過?”慶帝看著李承景和我,本來以為這仙境直言就是范閑胡謅的,如今居然把我倆也牽扯進來了。

百官間更是議論紛紛。

“父皇,我和小景都去過,和范閑,也正是在哪里認識的。”李承景言之確鑿。

他喚來了紙墨,又連灌了好幾口酒,開席到此,他已經喝了不少,白皙的臉龐,也染上紅暈,看著就知道,他嘴了。

“范大人,是想臨時在作詩三兩首,來證實自己荒謬的仙界言論嗎?”一個不知道名號的文官發問。

“你閉嘴吧!”李承景瞪了過去,“我都說了,我也去過,你是覺得本公主也在說謊胡謅嗎?”

“下官不敢。”那家伙老老實實的慫了。

郭保坤卻不怕死,還在那嘀嘀咕咕說范閑喝醉了胡言亂語,說李承景色令智昏,范閑直接就把酒壇子砸他腳邊了,碎裂聲掩蓋住了他窩囊的驚呼聲。

晃晃悠悠,他又走到了我們桌前。

“若說李白,你們最先想到什么?”他坐在地上撐著著桌子,看著我倆。

“將進酒!”我倆對視一眼,內心激蕩。

“好!”他大喝,又站起身,“那就將進酒,會背嗎?”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他已經開始了,而我和李承景對視一眼,笑著,和他一起背起來,只是沒有他背的那么好,那么有氣勢,那么激蕩。

“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

我們三個齊聲誦著,又干了一杯。

一句句千古流傳的詩句,被范閑念出來。

我倆碰到知道的,就齊聲一起背誦,看著眾人的驚愕,不可置信,按著內侍手都快的起火星子了,看莊墨韓,震驚到失語,還有對詩歌的向往。

是華國!是我們的國家,是華國上下五千年!是令人著迷的,讓我們驕傲的文化。

“景兒,這真是你們在仙界所見的詩詞?”長公主震驚的問李承景。

“姑姑,是的。”李承景滿臉的驕傲。

可惜,如果只有范閑一個人,大家會覺得仙界是范閑的胡言亂語,加了我二人,大家卻會心生向往,竟然,真的有仙界嗎?

慶帝已然聽懵了。

太子更加加強了拉攏范閑的心思,二皇子沉浸在詩詞的世界里,或許只有長公主,更加堅定了除掉范閑的心思。不能為我所用,便不可為他人所用。

唯有,殺!

郭保坤亦是讀書人,就著這些詩詞,早已醉了,也迷茫了,“這世上哪有什么仙境?”只是范閑大才?

二皇子經歷了一番詩詞洗禮,此刻看著都溫和許多,他笑著看著范閑,又看看哭紅了眼睛的妹妹,最后,又看向我。

所以,我去過仙界,還要回到仙界,所以才穿著奇怪,所以才不會死?

“上學學的不太好哦!”范閑晃晃悠悠,停到了我們面前,如此點評到。

又晃晃悠悠,到了隔壁莊先生桌前,他看著古稀之年的莊墨韓。

“著書釋文,我不如你,背詩,你,不如我。”

莊墨韓早被一句句可傳千古的詩句砸暈乎了,更覺得自己誣陷這人的行為實在可笑。

“做文壇大家,我不行,做人,你不行!”

說完,他就醉倒在地,暈乎乎的笑兩聲,又開口了,“我醉欲眠卿且去……”

內侍繼續抄錄著,卻聽到范閑癡笑兩聲。

“去……去你媽的。”

這是實實在在的臟話,說完這句,他便徹底睡去了。

聽到這句的莊墨韓,再也強撐不住了,手中的酒杯直接跌落桌案,他也吐血,暈倒在桌子上。

我嚇了一跳。

可恨,也可憐。

我已經記不得他為什么要協助誣陷范閑了,但我還記得他勇于承擔自己的錯誤,他沉迷范閑留下的那些詞句,為他們做注解,最后,更是在將死前,將自己一輩子的藏書,贈與范閑,將文道傳承,交到了范閑手上。

當眾人圍上來關心莊先生的時候,慶帝滿意的悄然退場了,現場那叫一個混亂,李承景沒及時拉上我,被她姑姑好好護著。而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在一片混亂中被侍衛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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