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拉拉我的袖子,「別哭了,我還有個餅,你吃么?」
小女孩的臉和媽媽的臉重疊了起來。
我隨意抹了抹眼淚,看著年紀(jì)還小的媽媽,心里有了一個念頭。
1977年開始恢復(fù)高考了,小花才13歲,離可以參加高考的年紀(jì)還有5年,來得及。
媽媽,這一次,我要送你參加高考!
「前面有個空房子,她肯定躲起來了!」
「大家一起去看看!」
人聲漸近,我連忙抓起小花的手:「跑!」
兩個人七拐八繞,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光微亮的時候,終于跑到了鎮(zhèn)上。
我問小花接下來去哪里,她卻說自己也沒有目的地。
「我只是想快點逃走,那個叔叔,他過來拉我的衣服,還把我壓在下面,我害怕。」
她一臉后怕,我把她摟進(jìn)懷里,就像無數(shù)個雷雨的夜晚媽媽保護(hù)我一樣,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我不會讓人再欺負(fù)你。」
我很慶幸這次有我陪著,她不用再一個人面對恐懼了。
我最熟悉的地方還是從小生活的南城,但是我們所在的小鎮(zhèn),離南城有幾千公里。
以我們兩個人現(xiàn)在的情況,短時間之內(nèi),肯定是沒有辦法去的。
小花說村里人不常進(jìn)城,我們決定先去就近的縣城落腳。
到了縣城,蹲在路邊分完最后一個餅,我們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謀生。
這個年代,還是吃大鍋飯的集體經(jīng)濟(jì)時代,買什么都需要糧票。
現(xiàn)在我們兩個,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一個什么證件都沒有的女青年,確實有點寸步難行。
「我可以去做工,村上的叔叔嬸子都說我能吃苦,啥都能干!」
「你才13歲,這是童工!況且,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讀書。」
我突然體會到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感覺,我一個高中英語老師,在七十年代好像沒了用武之地。
「姐姐,我真的可以讀書么?」
看著小花希冀的眼神,我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天生我才必有用!我就不信找不到工作!」
曾經(jīng),媽媽一個人也可以活下來,沒理由多了一個我就過不下去!
我們在背簍里找到了一疊零錢,都是小花偷偷攢下來的。
十塊多已經(jīng)是她全部的家底了,卻交給了我這個只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我鄭重地接過她遞過來的錢,「這個錢,姐姐一定會再賺回來!」
認(rèn)真篩選了一番,我們向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租下一個簡陋的單間,6塊錢租了半年。
房東阿姨正好有個準(zhǔn)備參加一個月后的高考的兒子,我厚著臉皮央求她高考結(jié)束后把復(fù)習(xí)的教材借給我。
「高考很重要么?」如今的小花只念到了小學(xué),還沒有感受過全民高考的氛圍:「爹媽就是為了給大哥湊路費去高考,把我賣給了那個叔叔。」
我摸摸她的頭:「知識,改變命運。」
這也是媽媽常常對我說的。
我們母女相依為命十幾年,生活上艱苦了些,但學(xué)習(xí)方面她從不讓我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