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林漫漫，你才十六歲，屁大點你就想著殺人了？”

陳玄當即就想掐滅林漫漫這詭異的心思，卻見林漫漫認真說道：“你不知道，有些人是真的該死。可惜千門門規所限，悟法之前，不得私自與人爭殺。悟法之后，一切恩怨情仇，當以千門宗旨以應之。若不是這門規，說不定我已經殺了好幾個人了?！?

“呃~”

陳玄不禁道：“何事讓你生的這么重的戾氣？”

陳玄知道，各門道有各門道的特色與宗旨。

比如，典門的本質是交易。千門的本質是騙與偷。所以，門道弟子行事，最好都是遵從門道的本質和宗旨，這樣更利于門道里的修行。

卻聽林漫漫抱怨道：“還是師門任務。千門中人，若需獨當一面，需有行騙三年的資歷。所謂行騙，就是行千里路，騙各色人，歷三年，經百途而見眾生。月前，師父說我玄身已成，可以開始行騙了。只是，我沒想到行騙會那么難?！?

“哦？”

陳玄雖入千門，但是對千門的規矩并不了解，此刻聽林漫漫這么一說，頓生好奇，這騙人還他媽要見眾生？這么玄乎呢？

“所以，你這是遇到什么事了？”

只聽林漫漫有些喪氣道：“遇到的事情可多了，你且聽我給你講?！?

林漫漫大抵是想找個傾訴的人，正好陳玄入了千門，于是逮著機會便大倒苦水。

卻聽林漫漫道：“這行騙之事，大多都是成功的，但行騙一事，卻會有后遺癥。比如，我騙了一個往米里摻沙子的老頭，結果對方發現自己被騙了錢財，便當街碰人倒地，又把錢給訛回來了。我氣不過，于是當夜就偷了那老頭，結果第二天他就設法栽贓鄰家子偷了他錢財。我見那鄰家子憨厚老實，沒辦法只能暗中將錢財還給那老頭，并留書告誡一番，這才平息事件?！?

“再有，有惡徒為了錢財，竟毆人致殘，巧取豪奪，簡直不講道義，為所欲為。于是我竊其錢財，暗通府衙，結果那廝竟傷衙役而逃，而后胡亂殺人，最后遁入山野，所經之處，竟連尋常詭異都不敢動他。期間我數次想要動手，可師父終究沒教過我殺人之術，我終是不敢，最終還是引衙役將其拘拿?！?

林漫漫郁悶道：“我知道這些便是門規里說的見眾生，但這還不是最可惡的，有些人，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忽地，林漫漫再次看向陳玄道：“陳玄，我是認真的，你幫我殺個人吧？”

“真到這地步了？”

從林漫漫的講述中，陳玄自是聽出了一些東西。各門道都有自己的修行之法，千門這種見眾生的方式，就是一種紅塵歷練。

紅塵歷練，練的是什么？陳玄以為，這練的應該是人心，也是一種價值觀的形成方式。

和自己不同，自己本來所在的世界，信息獲取便捷，很多事就算沒親身經歷，也看了不少。

而這個世界，車馬很慢，旅途很長，信息獲取太慢，要歷紅塵，見眾生，只能講究一個行千里路，見三千事的法子。

林漫漫行騙生涯才剛剛開始，就被刺激得想要殺人，可見這歷練其實很不簡單。很多事一旦身處其中，就很難獨善其身。

而且，林漫漫終究年幼，思考能力有限，思想也并不成熟，這個時候思想上出了岔子，以后怕是很難改正過來。

一想到自己以后也可能會走上這條路，至少得走一段，陳玄略一思考，倒也沒有拒絕，而是道：“你先說說什么事，為什么要殺他？”

林漫漫聞言，頓時眼里精光一閃：“是這樣的，前些天，我到了凌波府下轄臨河鎮的一個名叫下河村的地方。我以神眼通望氣識人，尋找目標，最后鎖定了一戶普通農家。起初我以為神眼通看錯了，因為那家人看起來也挺正常，一對夫婦，外加一個半大男童，除了那婦人似乎有些刻薄之外，和尋常人家似乎也無甚區別。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我發現那戶人家，家里除了一個男孩，還有一個女兒。只是和那男孩不同的是，男孩渾身是肉，肥嘟嘟的，頗為嬌慣。而那女兒……竟睡在狗窩之中，與狗同眠。那男孩每日三餐飽食，甚至挑三揀四，剩飯剩菜喂豬多于喂養那女兒?！?

說到這，林漫漫憤然踢了一下腳下石子，恨恨道：“你是沒看見，那女孩日日難見餐食，生的是骨瘦嶙峋。明明已經五歲，身高卻三尺不到，日日卻還要采桑喂豬。每當那男孩玩耍時，女孩只能遠遠旁觀。每當那對畜生不如的父母靠近，女孩還總是滿臉乞求或期待地呼喚爹爹和娘親?！?

說到這，林漫漫已經淚流滿面，旁邊的傻鳥一緊附和罵道：“畜生，畜生?！?

陳玄聞聽此事，并沒有驚訝，只是淡淡道：“他們壓根就沒想讓這小姑娘活。對他們來說，養兒防老，兒子是自家的，女兒是替別人家養的，俗稱賠錢貨?！?

陳玄畢竟是從信息發達的時代過來的，此類事件放眼天下，屢見不鮮。這是典型的重男輕女的陋習??！在這些人看來，生男生女，完全是兩件事情。

林漫漫附和道：“不錯，他們都在等這小姑娘死。我親眼看見有鄰居偷偷給小姑娘塞饅頭，結果被她家惡婦發現，不僅叱罵鄰居，竟還拿鞭子抽打小姑娘。我著實不明白，他們不給吃的，怎么還不準旁人給吃的？后來我明白了，他們就是單純地不認為那小姑娘有和他們吃一樣糧食的資格?！?

陳玄微微側頭，用神識看了林漫漫一眼，后者正在個人情緒中，正憤憤不平。

陳玄：“所以，你怎么做的？”

林漫漫似有懊惱：“我見此情景，便趁著他們出門之際，將其家中財物偷了個精光，想要好好氣氣他們。結果他們回來后勃然大怒，轉眼就開始大罵那女孩，并拳腳相向，問她為何沒看好家中錢財。甚至，那惡婦竟氣得差點給那女孩灌了一口熱油，經此一事，我便再也不敢偷他們家了?！?

“不敢偷了？”

陳玄皺起眉頭，此乃千門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