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外,隔了兩條街道的一處河邊林子里。
一個拖著斷腿的少年,坐在一塊裝了輪子的木板上,他手里正捏著一個紙人,卻見那紙人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張栩栩如生的人臉。
此刻,那人臉上滿是恐懼與驚駭。
只聽少年人語氣生冷平靜:“沒辦法,他既然撐過了一炷香,我若不獻祭生魂,則必遭反噬。你跟我也有點兒時間了,應是能理解的吧?”
少年看都不看紙人臉上的驚恐人臉,便將其折了起來,用火折子點燃,放進了身前的香爐里面。
直至那紙人被燒成了灰燼,少年才用雙手扒拉著地面,拖著他那簡易的小車,準備離開。
只不過,少年還沒走出林子,便看見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了兩點猩紅的光芒。
那一瞬,少年心頭一沉,一只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抓出了一把黃紙錢。
“誰?”
“汪。”
“呼~”
少年長出了口氣,原來只是一條野狗而已,差點以為被發(fā)現(xiàn)了呢。
然而,沒等少年真正放松下來,他發(fā)現(xiàn)那野狗靠近了,雖在黑暗之中,卻也感覺有幾分熟悉。
“是那黃狗?”
少年表情猛然一怔,他還記得白日里被這黃狗生生撕下了腿上一塊血肉,那種撕裂之痛,讓他難以忘懷。
“陳玄,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敢出府?”
少年對著黑暗的林中冷聲低喝,似乎已經(jīng)做好了搏命的準備。
“汪~”
“我家少爺沒來。但今夜你擾了我家少爺?shù)那屐o,總要付出代價的。”
“口吐人言,你是狗妖?”
少年瞳孔一縮,當即揚手,欲將手中紙錢扔起。
然而,一道迅捷之影,比他更快。
借著斑駁的玄門光暈,只見地面上一具龐然巨物的身影一掠而過,再回頭,卻見那簡易小車上,哪里還有人影?
……
“咯嘣,咯嘣,咯嘣~”
早上。
骨頭碎裂的聲音接連響起,實在影響睡眠。
“大黃你要死啊!一大早的啃骨頭?還讓不讓我睡覺了?”
“汪~”
“少爺,起來吃飯練功了啊!正所謂,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在您這個年紀,到底是如何能睡得著的……”
“你能不能學點新鮮的詞兒?每天都這兩句,聽得我耳朵都生繭子了。”
陳玄從床上起來,只覺渾身略有酸痛。
畢竟不是天天與人動手,昨夜一番激斗,終究是有些慌亂,多少有點用力過猛了。
推開門,就看見小荷正在往院子里的石桌上擺著菜碟,看見陳玄后,立刻洋溢著笑臉道:“少爺,洗臉刷牙吃飯了,今天的早飯有肉囊餅,您最喜歡的嫩豆腐,還有蔥油小面……”
陳玄伸了個懶腰道:“傻鳥呢?”
小荷:“不知道啊!可能出去抓蟲子吃了吧!”
陳玄自是滿不在意,隨意地洗漱后,花了小半個時辰才把那一桌子的早飯給炫完。
直到這時,小荷才說道:“少爺,陳大他們早上就過來等著您了,要讓他們進來不?”
“哦?你怎么不早說?”
陳大就是昨日陳玄讓他們去賭坊找嗜賭之人的家丁,雖說凌波府不大,但是這么快就有消息,看來幾人倒是沒劃水。
小荷嘴里咕噥道:“從來都是吃過了早飯才談正事的呀!這是老爺說的。”
陳玄瞅了小荷一眼,別看這丫頭看著怯生生,小聲小氣的,但做起事兒來一點都不含糊的。
天大的事兒,她也給攔門外,偏等自己吃完早飯才說。
“叫他們進來。”
陳玄進屋換了身衣服,想了想,又把秋水劍提了起來,丟給了小荷,讓她抱在了懷里。
等陳大四人來時,陳玄已經(jīng)穿戴整齊了,正在桌邊喝茶。
只聽陳大道:“少爺,您要找的人找到了,此人名為呂中,嗜賭如命,貪婪無度。本來家里也算富裕,老爺子生前攢了三進家宅,百畝良田,現(xiàn)在愣是被他輸了個精光。前段時間,這老小子為了籌措賭資,愣是把自己的大女兒給賣了。這不,又輸光了,聽說被人煽動著正要賣妻賣女呢。”
“混賬東西,這種畜生,正需要本少爺這樣的正義之士去好好整治他。”
“走~”
陳玄剛欲起身,似乎又想起什么,便問小荷道:“你先去問問,我爹今兒出門了嗎?”
然而,小荷卻立刻回應道:“少爺,老爺昨天壓根都沒回來。”
“沒回來?”
陳玄微微一愣,心說便宜老爹不會出事了吧?不過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
他本還想著先去找一趟老爹,要個信物,好方便自己進入玄器庫和奇珍庫來著,現(xiàn)在看來這事兒要等一等了。
一個多時辰后。
陳玄領著小荷與大黃,還有陳大等幾個家丁,來到了一座大院旁的破落宅子。
這應是從大院里分出來的一座偏宅小院,院內草木凋零,地下甚至常見碎瓦,可見這破宅子年久失修,已經(jīng)不能遮風蔽雨。
陳玄的腳還沒跨進這宅子,便聽到女人的哭聲,男人的罵聲,中年女子的挑唆聲。
卻聽那女子哭嚎:“呂中,你今日若敢叫人把囡囡帶走,我就死給你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啪~”
一聲清亮的巴掌聲響起:“臭娘們,沒大沒小的。這些年,沒少你吃,沒少你喝,你不思回報不說,竟然還想謀害老子。滾一邊去,囡囡只是出去耍幾天,等老子翻了本,輕輕松松便能將她們贖回來?”
“爹,你不要打我娘。”
女孩稚嫩的哭泣聲響起。
“你閉嘴,大人說話,有你個小孩什么事兒?”
旁邊,一個女聲也規(guī)勸道:“田娘子,這事兒你也往開了看。院里的待遇是真的不差,吃得飽,穿得暖。你說咱們這種普通人吶,是沒法跟命運去抗爭的,反而若是順著這命運去走,哎,說不定一切都還能好起來……”
“我不賣,不賣,你走啊!我兒是人,不是東西,誰也不能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啪~”
巴掌聲再次響起,伴隨著男人的怒罵:“反了天了你,你是一家之主,還是老子是一家之主?”
那規(guī)勸的女子聲音再次響起:“別打,別打,呂老爺你手輕點兒,何必與咱婦道人家一般見識。不過,田娘子,三十兩,換囡囡一個新的人生,也換你一個新的生活,真的不虧的。實在不行,我再給院里說道說道,再給加五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