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上學途中,出了車禍,被撞成了癱瘓。”
“雖然醫生診斷我將一生無法動彈,也不會有任何意志。”
“但事實上,雖然我體不能動,但仍舊能夠維持思考。”
“最開始,我也曾怨恨過為什么自己會經歷這種事情。”
“但隨著時間緩緩消逝,我發現真正痛苦的,不僅僅只有我,還有我的父母。”
“在我因無法忍受無邊的黑暗而哀嚎時,他們正坐在我的旁邊,輕握我的雙手,一邊哭著,一邊念叨著昔日的光景。”
“日復一日,幾乎從未停歇……”
“他們耗盡家財,只為讓我睜開雙眼,讓我再看一看他們。”
“但我清楚,這是不可能的,等待著爸媽的,只有看不見盡頭的絕望。”
“我的篤定失效了……”
“某一天,爸媽他們找到了一個慈祥的神主,在他的幫助之下,我蘇醒了。”
“在醒來之時,我就能夠感受到某種異樣又詭異的感覺,讓我極為不適。”
“但好不容易醒來了,好不容易能夠再和爸媽相處,好不容易能夠讓他們不在那么寂寞與痛苦,于是,我有意識地忽略了那種異樣感。”
“直到,異樣感將我吞沒……”
“直到,我看著眼前殘缺的尸體……”
“直到,我看到自己雙手的猩紅……”
……
鶴見區一條偏僻的街道上,一家深夜自動拉面店的燈光蔓延于地面,在光斑中央,是兩道身影。
吉川和乞丐男人正在吃拉面。
吉川認真地聽著乞丐男人的講話,時不時地點頭表示認同。
在從北崗奈美手中逃脫后,他用自己能夠幫助乞丐男人恢復正常為理由,讓他暫時放棄了求死的心思,轉而講述起自己的過去。
乞丐男人,或者說井田武司,吸了吸淌出的鼻涕,哽咽地說道:
“直到,我殺死了他們。”
“那股異樣感,徹底占據了我的思維。”
“一個新的、殘暴的、可怕的我誕生了,它時不時地就會從我的身體里出現,肆意地攻擊周圍的一切。”
“所以為了不波及到他人,我只好茍延殘喘,一個人偷偷摸摸地生活在陰溝里。”
“起初我想讓警察逮捕我,但它太過強大,警察完全不是它的對手,只能被無情殺害。”
男人似乎想到了那個恐怖的自己,顫抖地連面條都夾不穩,吞咽口水反復問道:
“你確定能夠讓我恢復正常嗎?”
他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將與怪物做斗爭,但在見識了剛才那一幕與吉川真誠的口遁后,他心中還是無法避免地生出了這股心思。
如果自己真得能夠恢復正常……
那么自己是否能夠向父母以及那些被我殺害的人們贖罪呢?
“放心吧,一定可以的。”吉川堅定地說道,隨后補充道:“就算不行,我也會殺了你,所以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井田武司愣愣地吸了口面條,腦中再次浮現出父母的面孔。
咀嚼,咀嚼……
……
“吉川叛變了?!”
青木難以置信地問道,他甚至無法想象那個少年叛變的情況。
怎么可能呢?
他和吉川相處了那么久,知道吉川是個正義感十足且格外善良的少年,怎么可能叛變呢?
“具體怎么回事,你說說看。”
北崗奈美此刻已經恢復了正常,氣呼呼地嘟著嘴說:
“當時我們遇到了……”
“吉川君居然不允許我對那個怨靈動手!”
幾分鐘后,青木摸著下巴整理起自己的思緒。
他幾乎敢確定吉川并沒有叛變,而是因為出于某種原因強行帶走了那個乞丐男人。
想到這里,他抬頭看向北崗奈美:
果然,這個女生還是和那個時候一樣……
敢拿刀進入警局威脅警察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心思回轉,青木開始思考那個乞丐男人:
能夠讓吉川產生留下他性命的想法,看來那個乞丐男人身上有特別的秘密啊。
想起最初鶴見區警署曾經遭遇過一個全身是血的瘋子,青木覺得吉川所遇到的乞丐男人,大概率就是那個瘋子。
稍作猶豫后,他決定前去看看,雖然目前已經確認了鶴見連環失蹤案的真兇與他們的所在地。
但線索越多,自然是越好的。
……
埃米利·羅納,美籍日裔,CIA日本分部成員。
正在確認自己收到的消息。
反復查看幾次,確保自己沒有看錯后,他撥通了衛星電話。
“這里是滕野,收到請回復。”
“霓虹異常情況對策局在鶴見區荒瀧山即將展開軍事剿滅行動。”
“為了保證樣本個體的成功回收,這邊請求武裝支援。”
嘶嘶的電流聲劃過,衛星電話對面沙啞的聲音響起。
“了解,白宮已收到消息,正在向日本分部總局下達指令。”
“出于隱蔽的原因,目前能夠派出的最大武裝人數僅有五十人。”
“足夠了。”埃米利·羅納冷冷補充說道:“我需要見他們一面。”
“地點定在……”
在結束通話后,埃米利·羅納習慣性了檢查周圍是否有人在觀察自己。
見一切如舊,他不屑地笑了笑,這就是霓虹,弱小不堪。
國內都快被他們鉆成篩子了,幾乎沒有任何重大消息能夠避開他們的耳目。
但反過來,對于他們的任何行動,霓虹高層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簡直和瞎子一樣。
現代戰爭,主打的就是情報。
沒有情報,戰爭就是單方面的碾壓與屠殺。
對于上萬人的世界戰爭來說是如此,對于幾十人的小規模伏擊,同樣如此。
“五十人,完全足夠了。”
提前做好陷阱與布局,五十人打兩百人,輕輕松松毫無壓力。
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打算先聯絡下東京地檢特搜部的人。
他看不起這群賣國的家伙,也看不起霓虹人,雙重鄙視加在一起,讓他更是不屑那名在異常情況對策局里當內應的廚師。
不過只要對方有用,他就可以捏著鼻子相處下去。
“后續的掩護行動和掩蓋消息的任務,還是交給這群狗來的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