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淮活一日,就會護顧長頤一日,絕對不會放她在敵人的目光下,承受那些不應該存在的風刀霜劍。
更何況,他的身體狀況已經非常明確的顯示出,他活不長久這一樁事,可他的小姑娘啊——
不該被困于此才是。
“我不同意。”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顧長頤仍舊臉色煞白,她心里頭知道,這一天終于來了。
上輩子里,她與穆承淮徹底鬧掰,也正是由于此事。
到穆承淮死去,他們都沒有再安穩的坐在一處吃個飯。
“我不同意。”
顧長頤站起來,重復了一遍,面上沒了笑,略略抬了下頜,居高臨下的望著穆承淮,眼底一片暗色,“不過,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也沒有立場說什么。”
“只是,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你也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
自年少相識,這個男人作為哥哥的好友,一直在照料和庇護顧長頤,久而久之,許多東西都融入血脈,成了抹不掉的習慣。
上一世的顧長頤將滿腔愛意悉數表述,卻被一次接著一次的潑冷水,大半生的命運皆不由人,活的何其可悲。
但這一次,不會再有了。
穆承淮總覺得她承不起穆氏女主人的位子,覺得她還是那個需要庇護的小姑娘,可全然不知,她已經死過一回,滿心清明。
她什么都明白的。
“阿頤。”
小姑娘的回應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情緒卻是有些反常,不吵不嚷,面色沉寂。
是清冷又透出疏離的理智。
穆承淮用虛軟的手臂撐著床褥,慢慢坐起來一點,臉色發白,“過來,坐下,到我身邊來。”
他身體仍舊虛弱的厲害,手背上還貼著膠布,移開堆疊的迎枕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了,一個勁往一側歪。
眼見小姑娘依舊不動,他低低咳著,掀了被子,露出一雙枯瘦的腿。
純黑色的睡褲之下,能夠看的出來那雙腿的無力和細弱,穆承淮有些吃力的拖著它們往一側挪過,一只手撐著身體,另一只手將它們推到床邊。
兩條腿蕩下來的時候,猛的墜了一下,穆承淮幾乎脫力,失了平衡,整個人都往一側栽。
“小心!”
顧長頤嚇了一跳,一個箭步沖上去,從后面抱住穆承淮清瘦的身體,用后背幫他擋了一下床頭柜的一角。
她磕下碰下倒是沒什么,但穆承淮可不行。
幸虧顧長頤攔了這么一下,穆承淮才沒掉下來,兩人難得會有這樣親密的身體接觸,顧長頤肩背猛的痛了一下,胳膊依舊牢牢環著這人腰身,護著他的胸腹之處。
“穆承淮!你做什么!”
顧長頤簡直怒火中燒。
懷里的男人依舊發著低熱,她貼緊他的時候,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肌肉的痙攣跳動。
穆承淮偏頭,扯了扯嘴角,語氣平靜:“你知道我夠不到你的,阿頤。”
顧長頤沒應這話,換了個姿勢,跪坐起來,護著男人腰背,扶他躺下。
隨即踢了鞋子上來,小心翼翼抱住他枯瘦的雙腿,將它們挪回去,檢查是否有傷。
穆承淮是有知覺的。
這雙腿是不能動,但是它們會疼。
顧長頤咬著唇,心疼到不行,托著男人腳踝,將他的膝頭屈起,觀察他的神情。
好在應該沒有受傷。
顧長頤吁了口氣,替他將褲腳放下,被子攏上來,“以后別做這些危險的動作了。”
她下意識摸了摸右肩的肩背,抬眼便見那人勾了勾手,“過來些,讓我瞧瞧你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