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羽不管如何哄它，它都不為所動，覺得聽煩了，還會用尾巴把狐貍耳朵堵上。

他只好重新回到書桌，繼續抄錄邩對他的懲罰。

等快到午膳時間的時候，赫連羽先施法給燏那邊設下結界，宮人按時送了膳食進來，只是今日的菜色多了許多，定是有人去膳房給打了招呼。

宮人擺好所有盤后，這才慢慢退出羽殿。

赫連羽走到餐桌前，又看向已起身的燏，只是它現在還是狐貍形態，吃東西多有不便，難道給它盛到盤中放地上嗎？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燏已經恢復成人形，她最近一直積極配合治療，雖不能長時間維持人形，但吃飯的時候還是有的。

燏徑直走到餐桌前，赫連羽很有眼力的為其拉開凳子，燏很是滿意的落座。

菜肴雖有所增加，但餐具就只有一套，赫連羽忙施法給燏變出另一套餐具，后落座在燏的身側，將碗中飯一分為二，拿起筷子給燏夾她愛吃的菜。

燏不愿他對自己這么殷勤，忙隨意給他夾了菜到他碗中。

“你也吃。”

赫連羽見她竟給自己夾菜，受寵若驚的吃了起來，只是他的眼神時不時停留在燏身上，燏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

“你吃飯，別老看我。”

燏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下意識將自己的凳子拉遠了一點，重新坐下準備繼續吃飯。

赫連羽卻是同樣的動作，將自己的凳子重新安置在燏的身側，一頓飯下來，赫連羽是胃口大開，燏卻被他弄得沒了胃口。

用完午膳后，燏重新變回七色彩狐，回到自己方才趴著的地方。

一個時辰后，赫連羽停下手中筆，將毛筆放回原位，看向蜷縮在角落的燏，明明以前他們可以在一起并肩作戰，現在，卻生疏成這副模樣。

哪怕當初是他有意接近，可他到底陪在她身邊多年，相處的時間最久，為什么自己就引不得她注目呢？

燏在這邊閉著眼睛，都感覺有道熾熱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主仆有別，他從選擇進入山洞學習和脫穎而出簽下血魔令起，她就只會把他當成手下，就算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也不會真心待身邊被安插的眼線。

赫連羽總是覺得錯了，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錯了，也可能最初時就是一步錯，步步錯。

他們同在一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赫連羽覺得太過壓抑，干脆消失在了原地。

燏觴洛陵翼殿，龍翼和龍谷正商量藥方，就見赫連羽現身在不遠處，赫連羽雖也是神龍族，但他并不懂醫術。

“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赫連羽在酒壺和茶壺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酒壺，分別在三個杯中斟滿美酒。

龍谷覺得他的情緒不對，于是率先放下了手中的醫書，過去坐在了他的左手邊。

龍翼來到他的右手邊坐下，赫連羽這副樣子，怎么都不像心情好的樣子。

“堂哥？”

赫連羽拿起中間的那杯酒一飲而盡，明明近在咫尺，可燏不愿理他，不愿讓他摸，也不愿與他同桌用膳。

“你們說，是不是一開始我們安插眼線的方式就錯了？”

龍翼全程都未參與此事，但如果是他安插眼線的話，一定會將其安排到燏的枕邊，而不是在其身邊為奴為婢。

“洵尊，安插眼線只有兩條路，要不就是為奴為婢的近身伺候，要不就是成為其枕邊人，如果你在她和觴郡王未成親時，就先一步成為其平夫或是側夫，你今時今日，又何止是這個位置。”

龍谷說的不錯，安插眼線無非就是這兩條路，神龍族是僅次于龍凰四族的族部，雖不和龍凰守護族通婚，但如果神龍族晉獻給她一個不求名分的男子伺候左右，燏哪怕是因對龍翼的愧疚，也不會虧待對方。

燏是龍翼的心上人，他是他親堂哥，他怎么都不想奪人所愛，加上兩族不通婚的關系，他對龍凰守護族的女子，毫無興趣。

只是為了當眼線，就要把自己賠進去，他自己也不愿意。

何況對方還是自家堂弟的心上人，龍翼當時已經為了神龍族，選擇和親，已經夠慘了，到時他要和他心上人在一起，對龍翼來說太殘忍了。

為了神龍族，也為了成全他們兄弟情誼，這才選擇絕了子嗣，用主空間赫連族無子的身份接近她。

他若從一開始就用神龍族郡王的身份在燏身邊，燏會對其有所防范，即使后來知道他是神龍族派來的眼線，也覺得是合情合理的。

可他選擇成為其左膀右臂，燏又那樣信任他，知道他從始至終都只是神龍族派到她身邊的眼線，她又該作何感想。

燏行事向來殺伐果斷，現在因著龍翼龍谷他們，無法對這個其下手，她自然是有氣的。

龍翼怕龍谷再說什么刺激他的話，忙給龍谷遞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說了。

赫連羽聽完龍谷的話后，心頭非但沒有任何緩解，反而又自顧自的給自己倒酒，龍翼忙出手攔了下來“你方才已經喝一杯了，你身體還未大好，這杯，就不喝了吧？”

赫連羽看著龍翼笑了一下，左手直接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龍谷也想攔，可奈何他的動作太快，根本沒攔住。

赫連羽不再繼續貪杯，反而是選擇起身離開翼殿。

待他跌跌撞撞離開翼殿后，龍谷的目光投向龍翼，龍翼和燏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他真的愿意讓赫連羽以神龍族郡王的身份陪在其身邊伺候左右嗎？

“想問什么就問吧!”

“洵尊若是真的選擇和若兒在一起，你會如何？”

龍翼當時已經是籃焰主空間的貴君，焰是燏的手帕之交，她也沒想到神龍族派來和親的是龍翼，一直對其都是以禮相待，加上她一門心思都在戀身上，根本不會輕易踏入翼殿，從始至終這段政治聯姻都是有名無實。

“應該會和他們大吵大鬧，指責堂哥不顧兄弟情誼，可其實我們都是為了神龍族而犧牲自己利益的可憐人。”

龍翼拿起方才赫連羽倒的那杯酒，將其一飲而盡，他如今看著赫連羽今日這副模樣，他寧愿當時赫連羽選的是另一條路。

燏看在自己的份上，也會善待于他，他不必在山洞的死人堆里摸爬滾打，哪怕最后，他們始終沒有男女情誼，不能繼續在一起，起碼他可以另娶她人，過著承歡膝下的生活。

龍谷坐王位的時候，神龍族已經安定不少，但龍翼那個時代，空間都是剛形成不久，動蕩不安，他們那個時代的王孫貴族都有自己的使命，即使是繼任的王，都沒法稱心如意。

“看堂哥現在這副樣子，我寧愿他選的是另外一條路，起碼他可以有子嗣，沫兒也不會這么對他，不過，最有福氣的，還是你。”

龍翼和她雖青梅竹馬，但龍凰守護族對他的防范最深，他們若是有了子嗣，定是十有九不全。

赫連羽用赫連無子一族的身份接近她，為神龍族傳遞消息，不但沒了子嗣，更沒了往日情分，他在此期間，也是經常把神龍族的小輩兒推到燏眼前，可燏都不喜歡。

直到機緣巧合下，龍谷入了她的眼，龍澤雖有缺陷，但到底是親子，后在狐家兄弟的摻和下，又先后有了兩子一女。

龍爵繼承大統后，神龍族再不用擔心龍凰守護族鉗制和報復，兩族雖還是不通婚，但恩怨卻得以終結。

龍谷當初也是不聽勸告，做錯了事，和燏的感情雖不復從前，但他有子嗣傍身，若兒始終不會做太過。

可他如今擁有的一切，何嘗不是前仆后繼的神龍族先烈用血肉之軀給他鋪好的康莊大道，只是恰巧在他這一代，有所終結罷了。

他們功在社稷，龍谷拿過桌上最后一杯酒，主動向已故的各位先烈敬酒，后將其一飲而盡。

今日這酒，重似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