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園里曬太陽看郁金香這個夢想,一直是我和母親的秘密,從未和第三人提起!
李林又怎么會知道?!
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我攥緊雙手,眼眶迅速積起一片溫熱。
隔著模糊的水霧,我聽見自己驚喜哽咽地問李林:「叔叔,你認識我媽媽,對嗎?」
「一定是因為她你才會來解救我的,對不對??」
李林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他看著我,宛如長輩慈愛地看向晚輩,目光里帶著溫和的憐惜。
最后,李林只說了一句話。
「小暖,她希望你過得幸福。」
因為這句話,我迅速放下了原本的警惕和緊張。
母親死前曾對我說過,希望我過得幸福。
那時的我站在冬日熙熙攘攘的食堂,身穿沾滿油漬的不合身圍裙,低著頭,灰頭土臉地給我新做了美甲的室友打菜。
我曾以為我永遠不可能幸福。
而如今,這句話好似伸手一摸就能觸及到。
李林對我的喜好簡直了如指掌。
這棟別墅精致華貴,比我原先住的地方大了幾倍不止,但處處都是按照我心意布置的,半個月后,我甚至還在書房發現了自己從小就喜歡的繪本和故事書。
這更讓我篤定了李林和母親的關系匪淺。
畢竟沒有誰會傻到花一百萬,買一個成年的女兒給自己延續香火。
那一定是他想收養我的借口。
在別墅里的日子美好如夢,讓我幾乎快要忘了半月前的狼狽和恐懼。
直到又一個深夜。
我打開房門,睡眼惺忪地拿起客廳桌上的水杯。
下一秒,一道溫和的男聲隔著房門傳到耳邊,若隱若現——
「放心,她適應得很好。」
「再過段時間,我們就能做下一步了。」
我站在散發隱隱光亮的房門前。
渾身如墜冰窖。
隔著細細門縫,李林的聲音變得清晰,帶著我所不熟悉的調侃:「她還挺警惕的,第一天都不讓我碰。」
「幸好你交代的我都記下了,她還以為我認識她媽媽。」
「小影,你怎么這么了解你妹妹啊?」
女孩的聲音透過電波,嗤笑著,輕飄飄的。
「十九年,是條狗也看熟了,更何況人。」
她熟練地交代:「那件事別讓她發現,更別讓她回徐家。」
李林點頭:「你放心,直到徐暖對我完全信任后,我才會告訴她。」
「這段日子,我會看緊她的。」
男人和女孩的笑聲前后響起,和諧而美好。
而我站在深夜的門外淚流滿面,死死捂著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是徐影。
一切都是徐影計劃的!
她聯合李林,把我賣到這個地方,又想盡辦法讓我對李林打消警惕。
她究竟想干什么?!
我回到房間,反鎖上門,用力擦去臉上的淚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要逃離這個地方。
但此刻,我忽然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無處可去。
大學快兩年,我的精力除了學習,就是放在賺學費和生活費上。
沒有朋友,沒有男友,更沒有多余的錢找一個臨時住所。離學校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我連宿舍也住不進去。
現在,我連家也沒了。
冷風吹起窗簾,夜色下,郁郁蔥蔥的綠色花苗向上生長,沐浴著慘白月光。
我睜著眼坐在陽臺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中午。
我坐在餐桌前,看著李林將蝦仁夾到我的碗里。
這是我最喜歡的菜。
他放下公筷,聲音依舊溫和熱情,似乎昨夜聽到的一切只是我的錯覺:「小暖,多吃點。」
「你這么瘦,要多補身體才行。」
我盯著碗里那塊被剝殼抽筋,死不瞑目的蝦仁。
半晌,忽然捂住嘴,猛地往衛生間里沖去。
「小暖?小暖你怎么了?!」
我伏在洗手臺上,吐得天昏地暗。
身后,李林急得團團轉,正要拿起手機找醫生上門。
——嘩啦。
我關上水龍頭,虛弱地回過頭,輕聲道:「這是我的老毛病了,沒事的。」
李林一愣:「老毛病?我怎么不知道?」
我盯著他,幾秒后,垂下眼簾:「大學的老毛病,動不動就吐,表叔你怎么會知道?」
「是嗎,」李林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說,有些訕訕:「那你等一會兒,我讓醫生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