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國師大人
- 浮世夢如歌
- 南臺梔
- 2072字
- 2024-07-02 16:36:42
輕身翻過高墻,腳尖微踏,落在皇宮正殿的房頂上。腳下的琉璃金瓦,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但很快就被不遠處的宮樂聲淹沒。
秋子莯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掀開一片瓦,透過小孔,向下看去。
雕梁畫棟,白玉為磚。九根環抱的游龍金柱,有直沖云霄之勢。
正下方,金燦燦的大龍椅被放置在高臺上。椅前,一張巨大的方桌,整齊的擺放著文房四寶。
五格臺階下,左右兩邊的蓮花香爐鼎中,有絲絲裊裊的白煙升騰。巨幅金鑲邊的壁畫被懸掛在后方,占據了整個大殿后方墻壁的三分之二,襯得大殿更加氣勢恢宏。
不由得咂咂嘴,這大殿里就算只把地磚撬一塊拿到市面上去賣,都夠一戶普通人家,小半輩子的吃穿用度了。
略微感慨,秋子莯就輕輕的把瓦片放回了原處。眼瞅著四下無人,一個閃身,從大殿后方的矮門閃進了左右相通的廂房中。
房間不大,長方形的布局,應該只是女皇下朝后,略做休息的地方。
秋子莯徑直走向擺著矮幾榻對面的巨大書架前,密密麻麻的卷軸,堆放了一層又一層,把每一格都塞得滿滿當當。
“兵權,松月臥石圖……”
依稀記得女皇在護她倒下前,對她耳語了這么一句。
能掌握兵權的,除了女皇本人,也就剩虎符了。難道虎符和這幅圖有什么關聯?
下意識的蹙了下眉,看著眼前唯一離權力中心最近,也是最有可能藏著虎符的書架,犯了難。
抬頭,看著沒有上千也有大幾百的卷軸,秋子莯仰天長嘆。
一個個的翻?這得翻到猴年馬月,估計還沒等找完,自己就被逮住了。
站在書架前沉默了幾秒,也沒有想到什么好方法,秋子莯只好先認命的開始一卷卷翻看。
打開再合起,打開再合起……不知重復了多少遍這樣的動作,秋子莯依然沒能找到想要的卷軸。
廂房外,萬籟俱寂,只有一個小小的紫毛球,頂著一盞扯著小小火焰的燭燈,陪著廂房里的秋子莯。
突然就有些后悔,剛剛讓沈云墨先離開了,多一個人幫忙也是好的。
苦笑的搖了搖頭,揉了揉有點發疼的眉心,秋子莯準備再次投入眼前的這堆卷軸中。
“哈哈,國師大人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本王在此敬大人一杯!”
遠處,和秋子莯分別后,沈云墨就心事重重的趕到了會客大殿。
還沒走近殿前月臺,就聽殿中的絲竹聲裹著自己那便宜父親的聲音傳來,腳下的步子也下意識的一頓。
油膩,諂媚,還本王……
種種情緒在沈云墨心中翻騰著,強忍著想吐出來的沖動,深吸了幾口氣。略微整理下有些凌亂的衣擺,擺好臉色,便抬腿跨入殿中。
快步走到殿前高臺下的臺階前,對著臺上的男子躬身作揖,“參見國師大人”,微微轉身,再俯,“父親”,隨即安靜的退到一旁低著頭,不再說話。
從開宴以來,一直坐在上座,不吃也不喝,只一門心思把玩手中石頭的男人,在沈云墨出聲后,終于抬起了末梢帶著一尾紅的眼,睨了過去。
只一眼,沈云墨便不由得打起了寒顫。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逐漸被一股寒冷的氣息所包裹。
寒氣從腳底直竄天靈蓋,像是要穿透了他的靈魂,但又在自己快要被凍得失去體溫的瞬間,消散的一干二凈。
抿了抿有點發澀的唇,沈云墨努力挺住想要跪下去的雙腿,緩緩抬頭,直視著坐上剛剛讓他心生膽寒的男子。
有點……意思。
微微挑眉,嘴角慢慢勾起,殷離就這樣回視著他。
隨即,不緊不慢的舉起面前斟滿酒的琉璃樽,“寒舍不寒”,說著一邊微抬淺飲一口,轉向沈云墨的方向,“少君亦卓群。”
暗流,在兩人之間不停涌動著。清冽的語氣,說出夸贊的詞,卻字字生寒。讓沈云墨感覺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凝住了。
突如其來的靜默,讓沈奇不由得抖了抖,他感覺這大殿里的溫度,貌似猛地下降了很多。
眼光在兩人間稍一流轉,雖然不知這小兒子怎么惹上了國師,但還是第一時間端起了酒杯,腆著個笑臉,跑到沈云墨身邊。
肥嘟嘟的手,一巴掌拍到后背上,沈云墨眉頭瞬間狠皺,有種自己被豬糟蹋了的感覺。
“云墨啊,國師大人都夸你了,你還不給大人敬一個”,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酒杯塞到沈云墨手中,扭頭陪著笑向上拱手,“讓大人見笑了,犬子從小嬌養慣了,多少有點不懂規矩,還請國師大人見諒?!?
看著被塞進手的酒杯,沈云墨有瞬間的木然。
盯著杯中搖晃的酒水,他突然有點分不清,這里是現實還是夢境。
可是,阿莯是真實的啊……
“無妨?!?
衣擺輕揮,轉著手中還未放下的琉璃樽,殷離瞇著眼瞧著下面拿著酒杯發呆的人。
“剛剛沈家老幺和秋家小女牽手站在房檐上……”
“離得遠,屬下未能聽清交談的什么……”
想著剛剛玄影給自己匯報的消息,再看眼下面明顯失了魂的人,手中不由得收了勁。細微的裂痕,密密麻麻的在琉璃樽上蔓延開。
上頭那位的聲音,呼的在耳邊炸響。
猛地回神,似是擾了自己清夢般,沈云墨抬頭,朝高臺上兀自瞪了眼。
但在接觸到那冰冷如刀的眼神后,又快速低下頭。
看了眼杯口邊緣漂浮的油膩,強忍著把沈奇連人帶杯丟出去的沖動,沈云墨一閉眼,猛地仰頭飲下,向著高臺上的那人舉了舉杯,便隨手放下,一言不發的坐到身后宴幾的軟墊上。
沈云墨也不清楚自己在抽什么風。
可自己就是不想去理會上面那位。
而上面那位卻只要揮揮手,就能讓自己碎成渣。
但看著高臺上那如瀑的墨發襯著一襲冰藍長袍,舉手投足間,懶散卻又透著貴氣的人,心中就莫名的發堵和憤怒。
或許是因為,他幫著自己這便宜的父親要阿莯的命?
盯著桌上的酒杯,沈云墨又兀的發起呆來。
阿莯,現在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