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
林昀來到了公司，著手準備制作伴奏的工作。
這些就是編曲日常的工作，只不過他已經提前和沈偉打好招呼了，所以這一次《月光》的伴奏他自己來。
制作部的陸明華知道壓在他們頭上的任務被林昀完成了之后，心情有些沉重，但是林昀要來制作伴奏的時候，他還是安排手下的人配合。
尷尬不尷尬的另說，先把任務完成。
《月光》的伴奏里除了現代的樂器之外，還有一些古典樂器的參與，一般為了追求更好的表現效果，基本上是需要有人即時演奏錄制的，所以這次林昀制作伴奏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腳不沾地一直忙到了下午四點多，才算將伴奏完美做成。
錄音棚里，林昀聽著伴奏確定了許多遍，沒有問題。
錄音師聽著這首伴奏，都仿佛能夠感受到了那份哀轉纏綿和鏗鏘殺伐，林昀將這二者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
隨后就是通知張彥過來錄歌了。
趁著這段時間，林昀和參與制作伴奏的這些人才有空閑去吃飯。
他們為了最快制作出來，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倒不是林昀執意拉著他們不讓走，而是陸明華一直在催促，就連林昀也是受害者。
陸主管表示他不是什么小氣的人，也不是在蓄意報復。
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讓工作更快完成，畢竟沈導那邊要的急。
陸明華看到吃著打包來的盒飯毫無怨言的林昀，又有些愧意，長嘆一聲，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林昀疑惑的看著他，“還好，最辛苦的是其他老師。”
他指的是負責樂器演奏的琴手和鼓手。
看著他這真摯的模樣，剛剛過來的陸明華就待不住了，大步走了。
五點出頭的時候，張彥便趕來了錄音棚。
這次還是在3號錄音棚，畢竟之前試音過一遍，負責3號錄音棚的錄音師也算熟悉了。
張彥是一收到經紀人的通知，就火急火燎的趕來了，以至于隨便套了一件羽絨服就走了，腳上的襪子都穿錯了一只。
他這時候腦門還冒著汗。
收到通知的時候他還在家里頭練歌呢，沒想到錄制的時間來的這么快。
一想到接下來一定得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就有些緊張。
林昀拿了一瓶礦泉水給他，“潤潤喉，別喝太多。你可以先開開嗓，不過開嗓之后就別喝水了。”
這時候錄音師正在做最后的調校工作。
“好……謝謝！”張彥有些受寵若驚。
“別緊張，緊張是發揮不好的。”林昀又叮囑一句。
過了一會兒，錄制工作就正式開始了。
林昀讓他先熟悉了一下伴奏的內容和節點，等他確定準備好了之后，便開始錄入人聲了。
緊湊而清冽的前奏響起，張彥帶著緊張的心情，開始唱了起來。
“月光色，女子香……”
一句還沒唱完，就被林昀叫停了。
“人聲切入太早了。”林昀有種接下來的工作不會很順利的預感，但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和煩躁，他平和得就像無風的湖面。
于是重新來。
第二遍卻在副歌部分卡住。
原因是張彥咬字過于重了，失去了婉轉的感覺。
咬字清晰和咬字輕重是不一樣的。
林昀追求絕對的流暢自然，所以重頭開啟第三遍。
但是第三遍他還是叫停了，原因是并沒有按照他給的歌譜上的要求來，有的地方他需要加一點額外的輔音，張彥沒有加，而一些不需要有任何變動的地方，張彥卻畫蛇添足了。
就連錄音師都面面相覷，這位林老師是不是要求太嚴格了一點？
好幾次他們聽著都很不錯的地方，結果林昀卻不滿意。
結果又來了好幾次，都不能達到林昀想要的程度。
“我昨天給的demo里就完整演示過唱法，你需不需要再聽一遍？”林昀問張彥。
林昀只是簡單的詢問，就好像在問“你吃過飯沒有”。即便好多次的不順利，他也并沒有煩躁感。
可在張彥聽來卻是一句質問。
他擔心會失去這次難得的機會，硬著頭皮，“不……不用了，我可以。”
“好，那就再來一遍。”林昀說。
都已經爛熟于心的前奏再次響起，張彥再次開口，唱過兩句之后，卻還是被林昀喊停。
張彥都要崩潰了。
沒想到他第一次來錄音棚錄歌，就遇到這種事。
這次就連錄音師都能聽出來，這次對比之前有不小的不足之處。
“稍微休息一下。”林昀招呼他出來，指了指一旁張彥沒喝完的水，“潤潤喉就行。”
張彥從里面走出來的時候，都感覺自己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實在是太緊張了，為什么會緊張成這個樣子？
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著這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似乎對方那平和的眼神都藏著埋怨和蔑視，他甚至有種直接放棄的想法。
可他實在是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于是又忍住了。
這時候林昀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手機上還插著一副耳機，“再聽一聽demo，就跟著demo里面的方式唱。”
張彥有些驚愕的抬頭，看到林昀那雙清澈的眼眸，連忙接過來。
他感覺自己或許是想太多了。
人家只是單純的想要把歌錄制，他以為林昀會是頤指氣使的上位者，但是這一切只是他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
不過他依舊有些緊張。
聽經紀人說，這首歌要的急，所以他如果今天再發揮不好，很有可能會被換下去。
這時候他似乎隱約聽到錄音師在討論他剛剛的表現，他聽到了“缺少代入感”等字眼。他才反應過來，情緒感染永遠是歌手在歌曲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他實在太看重這次的機會，也太緊張了，所以一直沒能真正融入到一首歌當中去。
想到這里，他漸漸平復了心情，開始認真聽起了demo里的演唱。
聽了一遍又一遍，當他摘下耳機的那一刻，耳邊都仿佛還縈繞著歌聲。
“林老師，各位老師，我準備好了。”
張彥心中還是有些緊張，不過比起之前要好太多了。
“好。”林昀點頭示意，接過自己的手機。
聽著伴奏響起的時候，張彥的腦海中似乎隱約浮現出一個蕩氣回腸的江湖故事，帶著喜怒哀樂，帶著悲歡離合。
而且，真要是再表現不好，可能就會失去這次機會。
這一次錄制，張彥都盡量不去想會不會表現不好的事情。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決心，以至于在副歌部門響起的時候，還帶著一絲悲涼感。
這一次，林昀沒有叫停。因為這種感覺張彥很快就收住了，似乎完全跟著歌曲所表現的意義去調動了情緒。這一次，張彥完整的唱完了，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分多鐘，可卻仿佛過去了一整天。
“很好，就是這樣。”
林昀對于這次的結果很滿意。
錄音師聽的時候，也仿佛被其中的情緒感染。面色凝重，直到唱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一來是這首歌的確做到了能夠讓人沉浸其中的感染力；二來林昀的要求也確實高，非要這首歌表現到這樣優秀的程度才肯罷休。
這時候張彥都感覺下頜牽肌有些酸痛。
林昀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辛苦了，以后記得保護好嗓子。”
張彥有些不明所以，為什么他會叮囑自己以后要注意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