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深沉與靜謐相互交織,如同湖面般平靜,絲毫沒有一絲波動,唯有在月光灑落時才肯輕輕搖曳。
長臨府的百姓們家家熄燈入眠,一派安靜祥和,只有知府府邸書房中亮起燈光。
白日里規矩有禮的常榮此刻正恭敬的跪在李章面前。
“白日人多眼雜,常某有疏忽的地方,請殿下見諒。”他垂首說道。
李章微笑,“自己人,不必多禮,常大人起來說話?!?
“謝殿下。”
常榮站了起來,雙手奉上一份名單給她,“這是當今登基大赦天下后殿下讓留意的人。”
李章接過名單。
他又道:“那些人被下官暫時安置了下來,等候殿下指示?!?
李章滿意的點頭,把名單放在桌上,道:“常大人做事周到,孤自然是放心的?!?
“等孤離開后,會有人去安排他們。”
常榮稱是,并不多問是誰,不過想起她們當中多出來的人,他多少也知道點消息,猶豫了下還是直言。
“殿下容稟,殿下身邊身邊的紅柳以及那個孩子如今被殿下帶在身邊,到底以前是皇后的人,恐皇后細查疑心殿下?!?
畢竟李章如今在天下人眼中都是孤苦可憐的病弱模樣,如果因為一個婢女引起皇后的懷疑實在不劃算。
皇后嗎?
李章算算日子,她離京已有好幾日了,想來……御史臺不會讓她失望。
“不急,馬上你便知曉了?!?
……
“豈有此理!”
朝堂之上,一身明黃的李晉大聲呵斥,把手中的折子猛的拍在桌案上。
下面中間的兩人一站一跪,站著的大義凌然義正嚴辭,跪著的卑躬屈膝身體微顫。
正是何御史和蘇國丈。
蘇婉的娘家一個三流世家,父親也只是個一般的官,家中唯一成器的便是她二哥蘇宏如今任禮部侍郎。
蘇宏看自家老父親那副嚇破了膽的樣子,皺皺眉無可奈何的站了出來。
手持笏板,跪在了父親的旁邊。
他深知家里人的脾性,勸不住也只能讓他們做事收斂點,如今被彈劾到御前,不可能全身而退,也只能求輕罰了。
“陛下容稟,臣有罪,父親年老糊涂,貪圖享樂安逸,家中人不思進取,做了錯事…………”
還不等他說要,一旁站著的何御史就打斷他,冷笑一聲諷刺道:“臣竟不知,僅僅是蘇侍郎說的這么簡單?”
被人打斷,蘇宏不悅的看向促使者,眼神頗冷,他父親荒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何御史突然彈劾給了他個措手不及。
自己還沒找他算賬,他就撞上來了,如此咄咄逼人。
蘇宏當即也冷笑,看向何御史道:“哦?不知在下哪里說錯了,還請何御史指教。”
何御史眼里的笑一閃而過,蘇宏直覺不好。
果然下一秒,上面的李晉就震怒,把桌上剛才被他拍下的折子丟在了地上,厲聲道,“拿給他自己看!”
滿喜撿起折子快步走了下去遞給了蘇宏。
一打開,蘇宏臉色就變了。
他就說,到底是皇后的娘家,就算帝后感情不深,陛下剛剛登基,一向對待臣子都是寬和的,今天卻發了這么大的火……
貪污受賄、違法亂紀、職務犯罪……
再看看這數量,蘇宏真想兩眼一翻就這么昏過去。
他扭頭看向父親,就看到了父親眼里的心虛,頓時都知道了。
這時,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一向與他家不對頭的吏部侍郎張鳴升突然站了出來。
這人向來清高,自詳剛正不阿的清正派。
此時一臉嚴肅的說道:“陛下容稟,國丈身為皇親國戚,本應該有表率作用,然,如今罪行昭昭,實乃敗壞皇家名聲,請陛下嚴懲!”
他這話一出,和蘇宏先前的話簡直是一個輕如鴻毛,一個重于泰山。
蘇宏氣得發笑,見過落井下石的,沒見過這么落井下石的,他冷言道:“張侍郎空口無憑,可有證據?”
張鳴升眼神都不愿意分給他,對著李晉拜了下去,“陛下,臣相信何御史不是隨意給他人定罪之人?!?
何御史也適時的出來說有證據,已經交給了大理寺。
李晉又叫了大理寺卿出來問話,大理寺卿回話說確實收到,已經在追查中了。
蘇宏只覺得腦子恍惚,這一切突如其來讓他措不及防,使他忍不住要出聲,“你們……”
話還沒講,就被李晉呵斥回去。
他神色冷冷,不含感情的看了眼下面一直沒有出聲的“國丈”。
厲聲道:“朝堂上吵鬧,成何體統!”
又言:“既然大理寺已經在查,那就等結果,蘇宏治家不嚴,回家自省吧,至于……國丈?!?
“大理寺出結果前,關押大理寺,任何人不得探望!”
一直鵪鶉一樣的國丈終于有了反應,老淚縱橫,“陛下!陛下!臣是冤枉的啊!……”
比起父親,蘇宏在一旁卻是沉默異常。
陛下讓他回家自省,卻沒有時間,那就是在陛下消氣前,他就一直停職在家思過。
陛下……
他心里沉沉。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很不對勁,他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
到底是怎么回事。
……
這邊
紅柳已經和妹妹說好了,正帶著妹妹去拜見李章。
“殿下,奴婢和妹妹商量好了?!彼妹霉蛳?,對著李章磕了三個頭,眼神炯炯,“求殿下給我們一次侍奉您的機會!”
比李章小一點的桃兒懂事,看到姐姐如此,也乖巧的跟著姐姐說道:“求殿下給我和姐姐侍奉殿下的機會。”
看著她們二人姐妹情深,李章笑道,“起來吧?!?
這是同意了的意思。
紅柳喜不自勝,又聽李章道:“跟著孤,是得學本事的,要吃苦哦?!?
后面這句是對著桃兒說的,帶著笑意卻也認真。
桃兒對著她甜甜的笑,臉頰上的小酒窩明顯,“桃兒不怕吃苦。”
紅柳依然,她們柳絮之身,能學本事是求之不得的事,吃再多苦也值得。
李章起身,“紅柳你本來的名字叫什么?”
紅柳一愣,然后機靈到:“奴婢賤名不值提,求殿下給奴婢和妹妹賜名?!?
主子賜名是殊榮。
知道這名字取了能讓她們心安,也沒有拒絕。
想了想,道:“有詩云:弱枝豈自負,移根方爾瞻。細聲侵玉帳,疏翠近珠簾。未件紫煙集,虛蒙清露沾。何當一百長,欹蓋擁高檐?!?
“紅柳你便叫侵玉,桃兒便叫清露,可好?”
侵玉,清露。
紅柳心里默念。
“謝主子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