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宮中的事情,定下出征的決定之后,剩下的自然就是各種戰前準備了。
朱厚照此刻正在弘德殿中,看著兵部與戶部呈報上來的各種奏章。
光是路線規劃,士兵調動。后勤準備,戰略部署,人員安排等事項,就已經很費精力了。
但除此之外,朱厚照最關心的,還有一件事。
那就是他走之后,后續報紙的管理,現在第一版剛剛印刷出來,還沒有下放到大明各處。
這可是將來他實現抱負的重要手段,與掌控軍隊同樣重要。
因此這兩天他一直在猶豫一件事,那就是這次出征到底要不要帶上王守仁。
雖然王守仁一再表示想跟自己出征平叛,可是王守仁一走,他又擔心楊慎一個人搞不定。
雖然楊慎的才華與文化確實沒得挑,可這小子腦子像缺根弦似得,之前又沒做過官,政治敏感度還不夠高,又太年輕……雖然也就比自己大那么幾歲。
雖然自己能把唐寅特招進邸聞館,但唐寅也沒做過官,性子又比較隨意,讓這兩人處理報紙的事,那不是倆臥龍鳳雛嗎?
正在想著這事,就聽小太監匯報,王守仁求見。
不用說都知道他是來干啥的了,果然,王守仁一進來就迫不及待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殿下!你是知道我的,為國出征,乃是臣畢生所愿,臣自問對兵法也略有研究,一定可以對殿下有所幫助。”
“我知道,老王你是個文武全才,但是不是也給你說過了,邸聞館的事也同樣重要。你不留在京城給我管好這些事,我怎么能放心出征呢?”
朱厚照只能再次勸告他,干好邸聞館的工作。
王守仁早有準備,搖了搖頭。
“并非如此,邸聞館的事,無非是按部就班地篩選文章,主持刊印,校驗等,只要按殿下制定的流程就可進行下去,并不是非臣不可。再者,臣本身就是兵部的人,隨大軍出征才是臣的本分。”
朱厚照也仔細想了想,好像王守仁說的也沒問題,自己是關心則亂,太過擔心報紙的事出差錯。
實際上又能出什么問題呢?現在大明又不興文字獄,報紙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向整個大明喊話的功能。
至于選什么文章,刊印什么內容,反倒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自己走之后,邸聞館別被那幫大臣給挖走就行了。
于是,朱厚照只好點了點頭,對王守仁說道:“既然你這么堅持,那行吧,我給你寫個地址,你現在就去城內一處小院中,把一個叫唐寅的人帶來,讓他接替你邸聞館的工作。”
王守仁欣喜若狂,太子終于答應帶上自己了!
隨后一聽讓自己去帶一個叫唐寅的人,唐……寅?
“殿下讓我帶的這個唐寅,可是有吳中四才子之首美名的那位唐寅?”
朱厚照略一驚訝。
“怎么?認識?”
王守仁搖了搖頭。
“不算認識,但聽說過。”
“我與他同是弘治十二年參加的會試,那一次會試后,就爆發了舞弊案,聽說他也被牽連,臣也甚是為他可惜。”
朱厚照這才知道,原來王守仁和唐寅參加的是同一場科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搞半天你倆還是同年呢?那你去找他還挺合適,正好讓他接替你了。”
王守仁走后,朱厚照立即將現在的代理兵部尚書,馬文升叫來了。
“馬師父,你遞來的這個章程有問題。”
馬文升也是略感意外,太子這么快就看出自己規劃的出征方略有問題了嗎?
當然,太子是看出來了,自己可不能就這么承認了。
“回殿下,此方略都是平叛的固定章程,歷來平叛的規劃大致都如此,殿下認為何處有問題呢?”
在軍國大事上,朱厚照也沒有了以往的輕佻,顯得十分嚴肅。
他鄭重說道:“進軍路線和補給人員都有問題!”
“馬師父,你明知道這次安化王的叛亂實情,卻還安排如此多的后勤人員,又要帶上這么多輜重,進軍路線雖然看上去是規劃的是最近的路線,但特地繞開了許多大城與重鎮。”
“如果我想得沒錯,是你們與內閣商議后,決定用這樣的方式,拖慢我的行軍速度吧?”
“按你們這個方略和路線走,我這兩萬大軍趕到陜西,不走上兩個月,起碼也得走50天吧?”
馬文升驚訝不已,太子這哪里像久居深宮的太子啊!
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給內閣出的主意。
沒錯,他們的確是想拖慢太子行軍的速度。
其中有公心,也有私心。
公心是真害怕太子出什么事,大家安排得齊全一點,誰也挑不出毛病。
私心則是,為了避免太子去整頓邊鎮,這事能不辦最好就別辦,最好的方式就是拖著太子,在他到達邊鎮之前,咱們先把事兒平了,這樣太子就沒有理由再去邊鎮了。
“這……回殿下……”
“馬師父,你可想好了怎么給我說,你兒子馬玠現在也算是我的財務大總管了,我現在是拿你當自己人,你可別向著外人。”
馬文升還未回答,朱厚照突然出聲提醒了他。
馬文升剛才還想講些冠冕堂皇的話搪塞過去,但是抬頭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太子……
想了想最近太子的所作所為,又想了想李東陽,還有昨天被砍頭的那些人……
馬文升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如果過去大臣們對太子的印象還是天資聰穎又不學無術的話。
那么現在大家對太子的印象則是聰明睿智又狠辣果斷了。
想到這些,他現在是真不敢欺瞞太子了。
馬文升只能拱了拱手,老實回答道:“回殿下……這……確有此事,蓋因殿下親自出征,眾位大臣都十分擔心,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恐怕不止是這個理由吧?難道就沒有阻止我前往邊鎮的想法?”
馬文升眼睛都瞪大了,這……太子聰明得快變態了吧?
“殿下明察秋毫,也的確有這一層意思。”
馬文升無奈,只能承認了。
這倒不是他沒骨氣,而是通過李東陽的事他已經明白了,無論是誰,欺騙太子的下場都不會很好。
朱厚照也沒跟他們計較,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跟這群大臣共事,就是得時刻提防他們使絆子。
于是他直接說道:“那我現在再說一件事,勞煩馬師父你再上個本,給我再加上一個巡視邊鎮的任務。就算叛賊等不到我,我也要去邊鎮,有沒有問題?”
太子都直接安排工作了,那馬文升還能說啥?
只好回道:“沒問題。”
“還有,行軍方略要重新制定,路線也要重新規劃,你去告訴內閣,我這兩萬大軍要輕裝簡行,后勤人員也不能超過3000。
至于糧草補給,由兵部下發公文,通知沿路的城鎮配合提供。
還有其余的軍事輜重,通知慶陽府在我大軍趕到之前準備,我軍就在慶陽府整備一日。
有沒有問題?”
聽著太子如此井井有條的行軍安排,馬文升簡直不可置信,太子怎么跟換了個人一樣?
簡直像天生的帥才!
馬文升只得繼續回道:“沒問題。”
“那好,你下去安排吧!盡快安排,我可給不了你多少時間,明天我就要檢閱部隊。”